“吱呦,吱呦……”
缓步行进中的马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就连树上的鸟儿都受不了这等煎熬,纷纷地逃离了马车前方的树丛,中行重坐在马车里面,手中正捧着一册竹简仔细地观看着,而荀乘则骑着马行进在马车的右侧,不时地透过车窗同中行重交流着什么。
“看样子,上军佐大人的书信已经到了,”荀乘看了看行在前列引导着车队的兵卒说道,“这种规格可是比昨日还差了些。”
“不用着急,”中行重将手中的竹简放下,然后将帘子稍微挑开了一道缝隙,轻声说道,“无论如何,邯郸氏都不会挑明我的身份,那么,我们就有了周旋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荀乘还是显得忧心忡忡,“但见微知著……”
“荀乘!”
护卫在前方的平终大声地喝道,他本来对荀乘的感觉是极其厌恶,再加上昨夜荀乘回来的时候已近丑时,身上一股子刺鼻的胭脂水粉更是让平终深恶痛绝,因此他借着天色已晚,看不清人而拒绝了对方归宿的要求,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在驿站门口大喊大闹,丢尽了中行氏的脸面。
本来平终还想着息事宁人,不同对方一般见识,但是现在看到荀乘不停地骚扰中行重,间而还带有一丝笑声,说话的声音更是低不可闻——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只有那些粉红龌蹉之事罢了!
听到平终的怒喝,荀乘愣了一下,然后不自主地苦笑了起来,毕竟自己的身份在来的这只使团中惟有中行重一人知晓,再加上自己扮演的这个人确实也是陋习多多,不招人待见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更何况,出言呵斥他的平终更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勇士,这让荀乘无比头疼了起来。
“荀大夫,退下吧。”
中行重强忍着笑意说道,毕竟自己的师父这么吃瘪的场景自己还是头一次看到,而且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让平终这名忠勇之士寒心,再加上自己确实也想清静一下,那么命令荀乘退下,也就只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是,小的告退。”
无可奈何地荀乘只得乖乖地退到了马车的后方,而平终则仍是认真地在前列护卫,连回头看对方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邯郸氏……”
终于感觉清净一些的中行重口中喃喃地说道,虽然跟荀乘交流时自己摆出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但实际上他的心理早已翻起了轩然大波!
“老不死的!”
中行重暗暗地骂道,因为在来的时候他的祖父——上军佐中行寅——告诉过他,身为质子的事情让中行重亲自告知邯郸氏,但是据现在看来,只怕对方早已得知这个消息了,再加上自己临行前祖父曾经叮嘱过——到了邯郸那边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他现在更能确定这是那个老东西给自己的一项考验了。
就在中行重思考的时候,马难同马服怡二人正坐在柴房里享用着邯郸府的仆从送进来的早饭,虽然只是一些面饼清水,但对于已经饥肠辘辘地二人来说,已经如同顶级美食了。更何况之前,赵稷还来告知他们,邯郸大夫愿意对他们从轻处置,至少他们的性命已然保住了。
“你小子还真是有一套!”
马难搂着马服怡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道:“你也装的很辛苦啊!”
“嘿嘿,没办法,”马服怡小声地笑道,“姐夫你看出来啦?”
“我虽然比较单纯,但还是没有傻到这种份上。”
马难看着马服怡那副鄙视的样子,立刻举起手在他脑袋上挠了起来:“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傻行了吧!”
“哈哈哈……”
虽然被马难挠得有些狼狈,但是马服怡的心情还是比较欢乐的,见惯了自己兄长的白眼与恶语相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姐夫带给了他那种他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到的兄弟之间的情谊,更不要提在战场上对方回护自己时的那种感动。
“对了,姐夫,回头你可要抱住自己的性子啊!”马服怡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地说道,“今天可不比昨天,如果彻底得罪了他们,只怕就算邯郸大夫承诺会从轻处置我们,也会反悔的。”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听你指挥就是。”
马难点了点头,那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之后马服怡还告诉过他,如果自己当时不去的话,有可能对方见马服怡是一黄口小儿,就不会处置得那么重,而自己的那番表现绝对是激怒了对方,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安心啦!”
看见马难有些沮丧,马服怡拍了拍马难的肩膀,安慰道:“虽然姐夫没有帮上忙,反而将事情变得更坏了些……”
随着马服怡的言辞,马难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了,终于他拿起一片面饼塞进了对方的嘴中。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哈哈哈,姐夫你好二啊!”
马服怡傻笑了起来,而就在两人嬉闹的时候,柴门猛地一下被人推开了,顿时两人手中的停了下来。
“看来你们也吃饱喝足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兵长走进来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朝着屋外的方面撇了撇头说道:“那么,该上路了!”
“停!”
随着平终的一声令下,整个车队豁然停了下来,而正坐在里面思考问题的中行重也被平终的声音所惊醒,
“邯郸大夫府已到。”
“请贵人移足!”
邯郸氏派来的卫队大声地喊道,他们分成两列,护卫在马车的两翼,同时一名仆从飞快地跑到马车左侧跪了下来,然后平终来到马车前推开了侧门,将中行重迎了下来。
中行重踩着那名仆从的脊背走了下来,只见邯郸大夫府前,赵稷正带着一干重臣在外迎接着了。
“表兄,请。”
赵稷向前走了两步,对着中行重行了一礼说道。
“请!”
看着眼前的邯郸大夫府,中行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