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气大振的风瞑军像潮水一样涌向失守的城垛,将顽抗的敌军全部歼灭。摇摇欲坠的城池终于又暂时稳定下来。
而此时,在城下蛮族大军的正中央的一个简易木台上,一个头戴七彩羽毛发饰,耳穿重环,脸覆遮面盔的巫师正挥舞着手中的铜剑,一便将大量的黄纸撒向灰暗低沉的天际,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而在他的脚下,数十个头戴各色发饰的长袍的部落民正围成圈随着他的长剑而跳着某种不知名的祭祀舞蹈。
“呼—呼—”周围的蛮族大军一齐发出浩大的吼声,巨大的声浪将风瞑城厚实的城墙震的摇晃起来。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鹰冕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自言自语道。
而就在下一刻,几乎所有的城垛上都传来士兵惶恐的惊叫。
“鬼魂,是鬼魂!”
鹰冕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一个个风瞑大军杀死的部落民,似乎像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自己慢慢爬了起来,有些摔死在城下血肉模糊的尸体也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的像攻城梯走来,面目狰狞,就像地狱的恶鬼。
“是尸兵!”鹰冕惊呼道。
这种驱使死人进攻的巫术他也只是听别人说过,在那些可怖的传说中,只有整个大陆最神秘的血狱圣殿常常会使出这样的手段。
但不知道何时这种血腥的进攻方式竟然被这些边缘的野蛮部落所学会了。
鹰冕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他的余光中已经看到不少的风瞑士兵开始双腿发抖,连手中的兵器都握不稳了。
在城头一阵手足无措的惶恐中,被蛮族巫师召唤而来的亡灵军团开始了进攻。
这些面目可怖的亡者,似乎无视一切落下的巨石或者弓箭,他们的皮肤看起来很僵硬,将这些落在他们身上的东西一一弹开。
“所有人顶住,他们不过是没有思想的尸体!”鹰冕一边向后鼓舞着士气,一边挥刀斩向一个快要爬上城头的尸兵。但是一阵电光火石之后,锋利的刀刃仅仅在尸兵的表面留下一条浅坑,而反而是巨大的反作用力将鹰冕的虎口震的发麻。
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一个空当留了出来。
而在城头的其他地方,尸兵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屠杀着被吓的腿脚发软的风瞑士兵。
“快躲开!”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惊起一阵烟尘。
一个丢弃了兵器蒙着双眼等待死亡的年轻士兵突然被一只大手提起来像小孩一样扔在了身后。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刚刚自己眼前的尸兵竟然浑身结满了冰凌,笨拙的动作定格在了当场。
而在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呼啸着以极快的速度来回拼杀,每一个被他手中银色长剑击中的尸兵都化成了冰雕。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风瞑阵线的大规模溃败,越来越多的尸兵涌上城头,而更多被他们尖锐的獠牙或爪子击伤的风瞑士兵,也开始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筋疲力尽的靳骅且战且退,他每次封印一个敌人,自己的力量就比平时战斗时多消耗一分。
很多的士兵都拥挤着向他这边躲来,这就吸引了更多地敌军。
但他不是神。
当靳骅看着一个个好不容易封印住的尸兵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又开始挣扎,直到将身上的冰块全部抖落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了他。
“撤退,全部撤退!”身后传来风瞑大小领主的传令声。
“要放弃城头了吗?”靳骅回过头去看着无数向后奔逃的风瞑士兵。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依托城内的房屋和大街小巷才能做到减缓尸兵速度和分流数量,但是在这种兵心涣散的情况下,所谓撤退无疑就将变成一场真正的溃退。
果然,靳骅还陷于沉思之中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风瞑士兵向着背离大部队的方向逃走,他们的目标是没有敌军的北门,他们要出城!
看着自己的同伴不顾一切的逃遁,更多的士兵开始动摇,加入他们的行列。
靳骅突然想起毓曦和少主煜承还留在那个不设防的小小庭院里。
心中不由一紧。
一瞬间,簇拥在靳骅身边的风瞑士兵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他们中央腾地而起向着城下的方向飞去。
失去保护的士兵们一时纷纷咒骂起来,觉得这个不知道名字的人突然放弃自己是一种极其无耻的行为。
然而,跃下城头的靳骅正一路飞檐走壁的以最快速度向庭院赶去。
然而,等到他将沉重的大门一掌击开时,空旷的庭院中只剩下翻飞的碎叶和空无一人却依旧打开的房门。
“有人将少主劫走了!”
靳骅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这个可怕的念头。
他咬着牙,重重的一拳将木质的大门击的粉碎。
接下来的风瞑大街上,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一个长发散乱,双目无神的黑衣男子疯狂的推开他身旁的人,然后偶尔将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拉扯过来,把她们惊的放声尖叫。
此时,城头已经完全被尸兵所占领,残余的风瞑武士在各自将军的率领之下与他们逐墙逐屋的拼杀,但跟多的人还是选择向北门逃窜。
这自然吸引了更多的敌人。
而在汹涌的人潮中,一个人却在逆行。
没有人会去赞叹他的勇气,他们只是觉得他挡住了自己的路。
当最后一批难民从身边经过之时,靳骅的前方只剩下密密麻麻见不到头的尸兵大军。
他停住了,低着头,仗剑而立,黑色的衣袂在猎猎的疾风中飞舞。
没有意识的尸兵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勇气站在那儿等待自己的到来。
它们愣了一下,再次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而此时,靳骅抬头了,他的瞳孔变成了深红色。
当他此生誓死守卫的人都失去的时候,他变得相当沉寂,沉寂而愤怒!
“杀!”他大吼一声向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尸兵冲去,手中长剑径直往对方的额头劈砍而去。
只听“铮-”的一声,眼前的尸兵不可思议的从脑袋道胸部分成了两半。
红黑色的血液和脑浆一下子喷射出来,将傍晚的天际染得一片朦胧。
“杀—”靳骅不去擦拭身上的污秽,反而又大吼一声向着下一个目标冲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脚下的尸体慢慢的堆成了小山,靳骅依旧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继续砍杀着,他的愤怒毫不留情的透支着他所有的体力。
直到一双手从后面将他紧紧的抱住。
“杀!”靳骅双目猩红的突然暴起挣脱,对方向后全力劈去。
后面的人没有挡。
“嗤啦—”
一声金属入肉的声音传来。
眼前之人抱着肩膀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而这张因为抽搐而几近扭曲的脸现在看上去却如此的熟悉。
“宥岩!”靳骅冷静下来,手中的长剑“叮咣-”一声落在地上。
如果不是他在最后时刻的微微收力,也许眼前的这个生死之交就将真正的生死相隔。
宥岩躺在地上,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公主……在……北门口……有人……保护……”
“你等着!”靳骅连忙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衣服扯下一大块长布,露出古铜色的坚实肌肉。
他熟练的将宥岩受伤的肩膀包扎起来。
此时,身后的不远处再次传来尸兵们浩大的咆哮声。
靳骅狠狠地向后瞪了一眼,将宥岩背在身上,向着北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