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被投进了石子,才知道波澜不惊是一种安逸,生活有了波折,才会珍惜平淡是一种幸福,身边的人失而复得,才更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道理,祥宁村,一个地处东北却再一次得到上天祝福的村子,终于又回归了祥和宁静。
那夜后来故事的结局,悲惨的只有阿毛一家,当村长听到动静带着人赶去的时候,能做的,只有为醒来的阿毛,安排下半生的食宿。飞鹰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告诉阿毛,他父亲已经不在人世时,他当时的悲痛欲绝,那种肝肠寸断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再如何也想象不出的。
明日的太阳又如期而至,同一块土地上承载的家家户户,几家欢?几家愁?
啪!
又一块粗大的柴条被应声一斧子砍成了两半,劈柴,这是飞鹰无聊时最喜欢做的事,因为他喜欢看到砍完时白药那张惊讶的脸,还会听到她那句单调又平凡的夸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些都能带给飞鹰无比的满足与自豪。劈这些成堆的柴条,不管多么粗壮,飞鹰总是能一斧子两段,有时还能一下就劈成四瓣,效率也是最为让白姨惊叹的地方,飞鹰还发现,自己每次劈柴最浪费时间的地方不是举斧落斧,而是劈好后还要弯腰拿起下一个木条放在木桩上,久而久之,自己还总结了一个小窍门,那就是先把一根根待劈的木条摆满木桩,再手起刀落,这样自己居然比之前的速度更快了一倍。
“白姨,我劈完了!”飞鹰猛的把斧子抛在一边,站在院子里扭头冲着屋子的方向喊道,因为他知道,此时白姨正在敞屋里抹着桌椅。
“啊?这么快?!飞鹰你可真能干,把我们家这一年的柴都劈完了,这要是指望你林叔,估计要明年才能劈完呢。”屋子又传来了如期的赞赏。
飞鹰嘻嘻地傻笑着,走到劈好的柴堆旁坐下,学着林敏也悠闲地开始赏着落日。
自言自语道:“林敏一直说夕阳很美,今天我怎么不觉得呢?”
他是不懂,夕阳还是那个夕阳,只是场景不复,纵使天之崖的晨曦,海之角的彩虹,又怎么比拟,与你并肩共赏的落日。
飞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伸出了手指掰算,又觉得不够,干脆手脚并用,得到了答案,脸上也浮出一丝少见的惆怅。
“已经出来半个月了……”
“怎么了?”院子门口传来林敏的声音,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从李先生的私塾回来。
飞鹰稍稍收敛了自己的神情,道了句:
“没事。”
林敏走上去,依旧不依不饶,双手捏着飞鹰的脸,来回揉挫着问:
“不对!肯定有事,说……说说说说说嘛!”
飞鹰努力挣开着,又背靠着柴堆,看着夕阳,脸上露出之前的惆怅,道:
“我都出来半个月了,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爹娘这么久,我爹娘肯定很着急,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
林敏听后也挨着靠在他旁边,叹了口气,感慨着自己的无力,他难过,她可以想办法逗他开心,但是唯独这件事,所有人都对他的出身感觉蹊跷,也是她爱莫能助的,或许能做的,只有这样倚在他身边,相陪相伴。
不!能做的还有一件事。
林敏忽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把拉住飞鹰的手。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我……慢点……等下……”
飞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整个人被拉着跑出了院子。
夕阳下的祥宁村跟往常一样平静,只是现在某条村路上有些许尘土飞扬。
“村长好!”林敏带着飞鹰一边飞奔着,一边跟邂逅的村民打着招呼。
“哦?是林敏啊,好好好,哎呀!你慢点!”
村长扭身见到她时,林敏已经带着飞鹰已经跑得老远了,说的那声关切的话也不知她听没听到,摇头叹息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胖哥刚一出门就看到林敏跟飞鹰手拉着手一路狂奔,他这个名义上的未来相公又怎么能忍,但是自己一身的重量又怎能追的上,这点自知自明还是有的,于是站在原地连蹦带跳地吼道:
“林敏!你个骗子!刚刚你才跟我说今天不舒服!不想出来玩!现在是不舒服的样子?!”
林敏闻声也不做理会,毕竟自己能欺负压制的人在祥宁村也只有胖哥了,继续带着飞鹰一路向前。
“张爷爷好!”林敏见前面又是一位长辈,连忙不停步的打着招呼。
“哦!好好好,林敏是有急事吗?这么急。”
“是啊张爷爷,我回来再跟你说。”林敏大口喘着气道。
“好好好,你先忙。”
飞鹰见他们已经跑远了,在身后问道:“林敏,刚刚那人是谁?”
林敏步子稍微放缓,大口喘气的一边小跑,一边回答:“那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张叔爷爷的爸爸,我们村最有钱的人,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年轻,其实都一百五十多岁了,也是我们村里年纪最大的人。”
飞鹰也不好奇,只是哦了一声。
身后被唤做张爷爷的那人,又朝着飞鹰的背影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听说林徽那孩子家收留了一位奇异少年,难道就是他?怎么看上去好生眼熟。”
“终于……终于!终于到了!”
林敏一个女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是个女生的形象,只是鼻口并用的大口呼吸,额头上都是虚汗,抬头瞥了瞥飞鹰,面不红,气不喘,好像是驾着马车过来的一般,小声气愤道:
“什么人啊……”
飞鹰抬头一看,林敏带自己来的地方是一座破庙,也不知是经历了多少个年份,庙门上的牌坊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字,庙宇周围杂草丛生,灰尘更是铺满遍地,都有点让人担心是否经得起下一次风雨的摧残。
飞鹰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林敏也起身跟上,里面的屋顶已经破漏不堪,能清晰地投射一束束夕阳的红光,在庙宇的正中央,有一座威武的神像,手持利剑,脚踏风云。
“咦?这神像长得跟我爹爹好像啊。”
噗嗤
林敏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他说:“这可不是你爹,你是来拜托他帮你找爹的,这座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了,我小的时候就是这么残旧了,甚至都没有人知道这是哪路神仙的庙宇,不过啊,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你就诚心诚意地求求他,说不定真的管用。”
“行不行啊?”飞鹰一脸的质疑“这座庙都不像有人拜过的样子。”
林敏翻了翻白眼:“哎呀你试试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飞鹰一来觉得有道理,而来也拗不过她,就掀了掀白衣,往地上一跪,微微把眼一闭,林敏见他闭上了眼睛,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确实是看不见了,也偷着轻轻的跪下。
“你干嘛?”飞鹰突然睁开一只眼睛问道。
林敏一脸的尴尬,没好气地叫道:
“干嘛!只有你能许愿?不准我许愿啊?”
飞鹰又闭上了眼睛,道:“也不是,我只是好奇你许什么愿。”
“要你管!”
夕阳铺红的地毯上,两人不急不忙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哎!飞鹰,你就这么想回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去了……就……见不到我了。”林敏低着头低声慢气地说了半天,终于说完了一句话。
飞鹰一句话也不说,眼神浮现一丝忧伤,静静地走着,只是明显的放慢了步子,手缓缓的向隔壁伸去。
“林敏!”
一句叫喊声惊退了飞鹰那伸出的犹犹豫豫的手。
林敏抬头一看,是刚刚见到的张爷爷,还站在之前见到的地方,问候道:
“张爷爷,还没走啊。”
张爷爷笑了笑道:
“是啊,人年纪大了,就做什么都慢了。”又看向飞鹰问道:“你就是在村里这几天一直被传颂的那个少年吗?”
飞鹰走上前作了一揖,道“张爷爷好,我叫飞鹰。”
张爷爷摸了摸还是黑色的胡须,仔细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打量,在他脸上停留许久,眼睛突然一亮,问道:“飞鹰?敢问小兄弟,你是否来自,南莲胜洲?”
飞鹰摇了摇头,道:“听着挺耳熟的,不过我还是想不起来。”
林敏上前道:“是啊张爷爷,飞鹰他是来自占戈山,您以前走南闯北的,有听过吗?”
占戈山?占戈山!占戈山!
张爷爷脸色瞬间从慈祥变得异常吓人,眼睛充满了血丝,拳头握得滋滋做响,吓得林敏都往飞鹰身后退了退,片刻,张爷爷又压了压神色,露出一副难看的笑容,道:
“没听过。”
林敏觉得有些奇怪诡异,拉着飞鹰就赶紧告别道:
“那就算了,天也晚了,我们先回去了,张爷爷再见。”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拉着飞鹰就快步走。
“敢问飞鹰你是否是姓,凌空?”刚走几步,又传来张爷爷的诡异声音。
飞鹰停下步子,回头道:“是。”
林敏赶紧小声催促道,“飞鹰,张爷爷今天怪怪的,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说完又拉着他快步小跑起来。
张爷爷站在原地,又摸了摸嘴边的黑须,露出撕心裂肺的笑容,看着那远去的二人,小声道了句: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