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界,求凰谷。
鸾儿依旧端立。
她之故乡,有巢焉。有父有母,有熟识,有向往......
数之不尽,道之无穷。若要成凰,便要离乡......两万五千年余方归!
当今人界正逢死劫。其后,焉存乎?
鸾儿实难割舍,不动如山。
老妇摆了摆手,示意作罢。
“且回去吧。你既然割舍不下人界,那便就此作罢。”
鸾儿目视老妇,却不知如何作答。
老妇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转身欲走。
“婆婆!”鸾儿唤道。
“怎么?”
“婆婆。难道这人间界,真的无药可汤了?”
“呵呵呵......”
老妇回身,亢然笑道:
“呵呵呵。成凰秘术,自然非此一道。鸾儿,婆婆问道多年,倒也能窥得天机。自知晓人间有难之时,早已尽力而为了。”
“婆婆,旦有它策,还情赐教!”
“哎!”老妇仰首向天,悲叹。方细语道:
“即便是世道苍茫,亦能寻得一线生机。我求凰谷立舎至今,春秋已是难算了。故而在成凰一道上,仙长们早已熬尽了造化。
这成凰一道,凡羽者,若有造化,皆能成就雏凰之身。但若要成年,便要韵出五道妖纹。
而这妖纹贵在凝尽祥瑞,实难修成。只不过......
却又有迹可寻。我谷成凰秘术中有载:凡苍生,尊五常为念,且行事至极,可得祥瑞加身,庇佑端行之人。
而凤凰以德、义、礼、仁、信立纹,乃是尊尽了五常,且行事至极后,祥瑞加身,凝实成纹之兆。而后,凤凰血脉亦可饲侍五常,故而妖纹加身后,界运越发昌隆。
然,凤凰不出,祥瑞亦是在庇佑那行事至极之人的。假若能寻得,或可夺之。”
鸾儿惊诧。早先时候,老妇曾对她言道:。成凰秘术,有凰者欲修至成年,俞两万五千年方可。可如今亦有个速成的法子,便是夺!
不错,若这世间并无凤凰的话,那祥瑞是自然而然的庇护高德之辈。但这些人并无凤凰血脉,不得滋润祥瑞,祥瑞只耗不补,故而界运越发淡薄。
若是能寻到这些人,巧夺秘术后施予雏凰身上,岂不是能并茂成凰?
但这能成活吗?似有违天和……
思及此,鸾儿急忙问道:
“婆婆,这法子可曾成过?”
老妇含蓄一笑,答曰:
“成过。”
“那......不如就此一试?”
老妇待鸾儿言毕,又是一声哀叹。
“哎!我早间便试了。但如今人间所遭受的劫难,的确不同以往。这十年间,我在人间寻那高德之人......哎......”
“怎得?无果而终么?”
老妇摇头。
“不曾。寻倒是寻得了,但我早年时,却窥过天机,便再不得入局。然我于心不忍,故尔我一动,天机亦随之而动了。”
“婆婆,这是何意?”
“呵呵。那年,我入人界探寻因果,终在那时,寻得了义。我匆匆赶去,待欲收执门下时......她却一夜之间变了性情,自此偏面而行。”
“什么?竟有此事?”
“正有此事。其二寻礼:待我赶到时,她却遭人念恶。她摄起三尺白绫于殿中暮首,被我所救。自此后,她再不端礼,故妄为而行。
其三寻仁:乃是一州之女,曾施仁于教,养却了八千门客。终一日遭难,八千尽丧,而身后之事尽牵十万余。心寒!肺言道:“宽仁殆尽,祸害无穷!”自此得了邪性,出家尔。
其四寻信:她自立信而行,得道者有多,故而气候已成。却引来贪欲,一生心血化为泡影。当泪尽前尘,艰辛再起时,得信之人,尚无。
鸾儿,这天机不让我插手化解此难,我是寸步难行呐。”
鸾儿听罢,心灰意冷。她垂目摇头,思及处想苦笑一番,却又笑不出来。
“哎!你且回吧。成凰不成凰的,事到如今,实难定论。留下你也无它用。”
鸾儿虽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弃持。她点头一番,算是回了话,打算先行离去。却还未曾动过身形,又思及它,故而再问:
“那德呢?婆婆,为何不曾去寻德?”
老妇苦笑一番,方答曰:
“德?四常偕有通便,便是德。那是圣人!圣人便是德,如若我有德,我倒是想再试一试。然,圣人你叫我怎寻得?”
鸾儿听罢,竟是一时失声惊诧道:
“伏越?”
“伏越?”
“然也,伏越乃是圣人之徒,岂不是德?”
“甚则?伏越乃是圣人之徒?他是皇子,而圣人又怎么会去教化王道?”
“亦是不知何故尔。”
“那你从何而知?”
“婆婆,伏羲氏之皇儿,得以圣训,此乃满世皆知的事情。”
“什么?”
老妇面显苦涩。
“世人皆知,唯我不知!难道,天机竟然这般了得?”
......
人间界,求凰谷。
四女嘲笑够了,方得以入阁。
伏越定目在门棱处,闭口不语。女娃儿走上前来,捏了捏伏越的胳膊,关怀道:
“可还安顺?”
伏越转首与女娃儿对视一番,这才摇头淡然道:
“我倒是无妨,可这人界,却在劫难逃了!”
“说不得还有它策呢,你倒是有些固执了。”
“啊!它策?”
伏越盯着女娃儿,似在看一件宝贝。女娃儿有感,且笑了。
“呵呵,四下走动一番吧,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啊?这便是你所谓的它策?”
“是又如何呢。”
“那我等,倒不如去天界虏回一头凤凰来的实在。”
“哈哈哈。就依你便是了,且先撤吧。”
“呵呵。”
遥看如此,伏越显然并未丧志。他向立在远处的金瓜近卫们挥了挥手,随着一声军嚎,大队便动了起来。
此番意动下,自出宫始至今日,已走了一年,如今已走到尽头了。
此路既然不通便,那往后的路,更是迷茫呐......
然则,正是此时......
“-皇-子-请-留-步-!”
......
“请恕老申无礼,伏越皇子。”
来人正是老妇,身后随着五女,四美一丑。老妇向那蛟尸看了一眼,心有唐突,便提回目光。
然而伏越却只是与那一丑点头互道一番,便正视老妇于前,深行一礼。毕,方曰:
“前辈言重了。晚辈不敢怪罪尔。”
老妇走姿似是老朽,却移之迅速,只半句话间,便临身于前。她伸手就抓住了伏越胳膊,似是怕他走脱。
“呵呵,不言重。此番歉意,倒真是发自于心。早间你前来求凰之时,我亦是已先行一步了。然则行不通便,故而对你等不以为然。可如今......”
老妇说及此,回头换过鸾儿,鸾儿得令,立于伏越一侧。老妇这才继言道:
“你等二人来此,却巧于解了我的大惑呐。伏越,且听好了......
成凰可期......
成凰可期呐!”
说罢,也不待伏越再言,便拉起伏越的身形,朝阁内走去。四女随之而去,女娃儿见此情形,不知进退。恰好被立于一侧的鸾儿拉住,也跟了进去。
......
人间界,求凰谷,阁内。
客殿倒是宽敞。红漆方木椅并排而立,侧处乃是楠木云台。殿间四处并无顶梁,措木成詹,勾角成檐,曲棍成窗,刻木中堂。
这地方更似学堂,而非待客之用。想来恐是此地偏僻,来客不多之故。
主座无人问津,老妇临身于伏越侧,二人客坐一堂时,四女便成了丫鬟,端茶倒水的,好生勤快。
伏越笑然,待偏来送果品时,伏越默手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偏扁了扁眉,不好发作,退身而走。
这回,看你还敢不敢提剑砍我!
伏越宽慰而笑,老妇身在一旁,却不好端视来客,自然是没看到。故问道:
“可是成凰可期,皇子心有喜色。”
伏越听罢,嫩脸一红。
“啊!亦方算是吧。呵呵。”
老妇笑然,请伏越用茶。
伏越谢过,用毕,老妇言道:
“皇子可是拜的圣师?”
“是,家师乃是圣人,祖系轩辕国裔。其姓风,伯牙氏人。人称伯仲。”
“哦。你身为皇子,缘何能求得圣人为师?”
“呵呵。”
伏越莞尔,笑曰:
“无它,晚辈乃是独子。亦是太子。”
老妇听罢,心下明了。她点了点头,继言道:
“一国之君,尚能奉五常而行,其大不凡。”
“呵呵。”
“老申如今也不瞒你。若要成凰,确是缺一高德之人。你且说说,圣人之道,如你所见,乃是何道?”
伏越听罢,定目不言。这是要考校于他呀,可圣人之道倒是何道哉?
三万年前,有一老子曾言:“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两万年前,有一**诠释此道,登圣予读,从而教化后人。
可如今,此言年乏已久,却失却息壤而难以立信。
而圣师他老人家,是这么对他说的:
“为圣之道,非善非恶,端视而行。”
这还得了?无法无天了。
伏越想及此,突然悟了。
原来如此!
“婆婆。我以为,圣人之道,无善无恶,端行而视之。”
“呵呵。物极必反尔,皇子果然能寻得正果。老申以为:
这三界五常乃是德、义、礼、仁、信。
义重而偏,礼重而疏、仁重而愧、信重而盲。尚能遵从四常而不过不失者,亦高德也。倒也能算是端行而视之。”
伏越心道过关,端茶一饮,饮出一番松惬来。
老妇又自顾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形,唤过鸾儿来。
鸾儿应邀上前,立于一侧。
“婆婆。”
“嗯。”
老妇应下,又举目看向伏越,待伏越有感,回视之时,这才指着鸾儿,对伏越说道:
“你等二人,再加上我那四位徒儿,皆要每人去做一件事情。”
伏越一听这话,心道正事来了。他急忙起身,于一侧而立。
“婆婆请讲,旦凡能予人界一线生机,我万死不辞。”
“呵呵。徒儿们,且都聚来。”
四女应是,环婷而立。
“偏儿。”
“婆婆。”
“你去孩儿谷南三百里的环军寨,杀了义。”
“是。”
老妇向偏儿点头,满意一笑:
“妄儿,且去孩儿谷东六百里的白泪江,杀了礼。你且拿好这枚锦囊,如若事难成时,便启之。”
“这,婆婆。”
老妇递过锦囊,不管不顾,继续吩咐道:
“邪儿,你去孩儿谷西四百里的酒寨,杀了仁。”
“杀了仁?”
“不错。痴儿,你去孩儿谷东六十里地的洲棉城,杀了信。且记住,你等如今已是偏、妄、邪、痴,而义、礼、仁、信早已另有其人。杀了他们,方可行得成凰大计,不得有误。且都记住了?”
“记得了!!!”
老妇肃目点头,又看向鸾儿。
“你且同去孩儿谷,谷侧处有一林,名曰百鸟林,且在那里寻得你的机缘。此间你方才是关键,能不能成凰,还需你先闯过一阵方才知晓。”
鸾儿点头应下。老妇这才看向伏越。伏越一礼,待老妇训示。
“伏越皇子,你需带队前往,但亦要亲手处置一人。”
“啊。是德吗?”
“呵呵呵呵......”
老妇亢笑间,却显无奈般摇了摇头。
“我这四位徒儿,随你同去孩儿谷,尔后分道扬镳,各自行事而去。你且去--常羊之山--,杀了那人。”
“什么!!!”
不想此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