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京城四门,军队进出仅允许通过南城门。南城门故而把手比其他三门严峻得多。
城门外烟尘浩荡,一片肃杀之中,北军的身影隐约可见。北帝派出抵抗南军的兵马仅十余万,三年征战,可保住姓名回来的却有整整八万!足以见得北军的强悍实力。然,这也是北军令人发咻的所在。
转眼间烟尘落地,北军已抵达城门口。沉重的木门被守城将士缓缓拉开。吱呀的叩门声沉重地击响在北军士兵的心上。
五年征战,他们终于回来了!
队首那人一身锃亮的军服,手上紧握一把弯月大刀,意气风发坐立于栗色大马上。刚毅的脸不算俊俏却生得阳刚。
这就是那告捷归来的祈将军——祈韫!
祈归坐在祈府的马车上,一路赶往南城门。坐在马车上,祈归望着窗外,漂亮的脸上盛满好奇。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卖胭脂小贩的吆喝声和包子摊的味道杂合着,飘在这南大街的空中。
祈归看着这从来不曾见过的热闹景象,兴奋地拍手欢笑,欢快灿烂的笑容却引来了路人的一阵侧目。
“这谁家姑娘呀?笑得真是清透!”“看马车,是祈将军府上的吧?”“那这娃儿不就是那祈府嫡女那未央公主了?”“八成是!”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传入前面的马车中,安姨娘听了这一番议论气得火冒三丈,手中胭紫的帕子被绞得不成样子。
不停的议论刺激着安姨娘的耳膜,安姨娘给身边的大丫头春芳使了个眼色,春芳领意,下了马车,向围观的百姓骂去:“谁准你们议论我们将军府的!还不速速散去,莫扰了我们夫人清静!”
春芳的话却并未起什么威慑作用,百姓的议论声不减反增。
“咦!这真是将军府的!我的眼光呐,不会错!”“那小姑娘就必定是祈府嫡女未央了!”路过的百姓幡然醒悟。
祈归看着窗外的人们,听他们的议论声,狡黠地笑了,笑后倏地计上心头。
祈归扒拉着祈夫人的袖子,娇嗔着:“阿娘,归儿想吃玲蓉糕,带归儿下车去买好不好?”罢了还装作可怜的模样,向祈夫人眨眼撒娇,望祈夫人应下请求。
说到底女儿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祈夫人耐不住祈归的撒娇,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好好好!归儿想吃玲蓉糕,那阿娘带归儿去买便是了。”祈夫人喊车夫停下,抱着祈归下了马车,到了糕点铺子前,祈归示意祈夫人将她放下来,祈归刚被放下来便迫不及待地向铺子内跑。
一路小跑到柜台,掌柜见祈归长得粉嫩,似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便要开口问祈归的时候,祈夫人到了:“归儿,跑如此着急做甚?这玲蓉糕还能没了不成?莫失了礼数。”
祈归调皮地冲祈夫人吐舌,回头便冲着掌柜笑,这一笑,看得旁人万分惊艳:“我要十块玲蓉糕!”掌柜忙应下喊后面的小二去准备。
前面的安姨娘见后面的马车没跟上,吩咐侍卫去看看,侍卫探明回来报上原因,安姨娘扯着一抹阴狠的笑意:“林宛,你这一个正妻却比我一个姨娘晚一步迎接将军,可是要失了身份的。给众人落个口实,地位怕是保不住了。”
这边的祈归捧着玲蓉糕,开心的大笑,伸手便递给了祈夫人一块:“阿娘,快尝尝,可好吃了呢!”一语惊煞后面跟来一探究竟的百姓们。
祈归拿了玲蓉糕,便由祈夫人抱回了马车,接着往南城门方向去。
跟来的百姓们一片哗然。他们眼前的温婉女子竟是祈府的夫人!
那么,先前那位在轿子里自称夫人的可不就是假夫人了!
不过小小半个时辰,百姓们的留言就传了出来,狠狠打了安姨娘一记耳光。
一路直到南城门,祈归不哭不闹,安静地吃着玲蓉糕。祈夫人欣慰地看着她,寻常人家的姑娘哪儿会有自家女儿这般乖巧?那些骄人子弟也不及归儿一人来的懂事。
想及这里,祈夫人眼神暗了暗,她的女儿,一定要无所顾忌最快乐的长大。
安姨娘早祈夫人一步到达南城门,抬头仰望,却见得城门上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她的心猛然间停止了跳动,如此出色的男子,必然是她的!
安姨娘还在徒自仰望的时候,祈归也来到了城门口。
祈夫人抱着祈归下了车,祈归见着前方仰望的安姨娘,眼中郝然浮现一抹嘲讽。
一个姨娘乃敢染指她们母女的权利?她做过的一切她祈归终究会还回去,并且,一分不差!
“阿娘,我们上去找爹爹好不好?归儿想看爹爹的样子了。”祈归扯了扯祈夫人的衣角,丝毫不去理会旁人诧异的眼神。
“好。”祈夫人笑着拉起祈归的小手,“我带你去看看你的爹爹。”
说罢,祈夫人牵着祈归登上了城门。安姨娘见状忙跟了上去。
上了城门,祈归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影位于城墙之上,手中头盔的璎珞随风飘着。
那么美的一幕,却偏偏被安姨娘的声音给硬生生地破坏了。
“老爷!”安姨娘绞着手帕喊了一声。祈韫转过头来,却看见自己的夫人林宛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
刹那间,埋在心头五年的怀念与相思倾泻而出。
若是当初他可以勇敢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圣上就不会给他断绝后路,也许,她的妻子可以因此过的更好一些,更不至于他们五年不得见。
安姨娘见祈韫目光始终驻足在祈夫人身上,嫉妒又一次冒出来。
“老爷~”安姨娘嗲着声音上前,试图挽住祈韫的胳膊,却被祈韫嫌弃地一把推开。
“拿开你的手!”祈韫躲瘟神一般逃离安姨娘,并一把拉住林宛的手,“安姨娘,还不过来见过夫人。”
祈归眯眼看着这个拉住自己阿娘手的人,在心里默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她觉得他这个爹爹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爱阿娘啊。
祈夫人眼中晕出一点湿意,她是看见了老爷眼中的波澜,可她却不愿意让自己去接受。林宛推开祈韫,拉出躲在身后的祈归:“归儿,来见过你爹爹。”
祈韫这才注意到自家夫人身后还有一个小奶娃。是个女娃啊!可这奶娃子的眉宇间却隐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霸气。
祈韫满意的看着自己家的奶娃,这是他的女儿啊!心下更是觉得自己应该对妻子再好一点。当下便风风火火地让将士们撤下,各自回家探亲去。
然后,大手一招,带着祈夫人和祈归回府去了,留下独自伤心的安姨娘只能愤恨地跟着后面。
回府的路上,祈韫絮絮叨叨地缠着祈夫人,说长道短。祈归黑着一张小脸看着自己那幼稚的爹爹,为什么阿娘没有告诉她,她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爹爹这么幼稚?
祈归越看越觉得,阿娘今天早上说的怎么那么不对劲呢?爹爹看起来不想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啊?那其中,定是有些许隐情了。
思衬完再看前面那两个一冷一热的人,祈归便觉得头疼。她的蠢爹娘啊,日后怕是够闹腾了。
回到祈府,祈韫先送祈夫人回央阁歇下,又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紧接着就去了前厅招待贵客。
祈归被忽视了一路却并不见得愤怒或难过,反而是独自一人端了两盘南酸枣去了花园赏花。
北国时值初春,前些日子下了阵雨,今儿个花园的花全都一咕噜冒了出来。要么开的肆意,要么蓄势待发,看着也舒心。
祈归独自坐在园子里的兰亭木栏上。全无女孩儿的拘束,大大咧咧地端着一盘南酸枣,斜倚在亭柱上吃着。
园子里的另一头传来叫骂声,由远及近传到了兰亭这头。祈归听着这叫骂声,明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笑得满园失色。
今日,不会如此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