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讳疾忌医可是不行的,再高明的神医,也要先辨症,而后对症施治。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伤势辨症的。通过我的判断,无论是三十年前的旧伤,还是最近的新伤,都不是人族高手所为。我不否认,人族高手当中,肯定有人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你,却不可能对你造成这样难缠而又隐蔽的伤痛,如影随形,一生难除。”
王笑略一停顿,接着说道:“而且,两次,都是被多名兽族高手所伤。”
无名剑客终于缓缓抬头,眯起眼睛,再次仔细打量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能够一眼看穿他有伤,已经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而今又能准确地判断出他两次受伤,均是兽族高手所为,并且能知晓是被多名兽族高手所伤,恐怕真的连神仙都很难做到。
难道这少年真的是消失已久的神族血脉?
无名剑客暗中运转真气,利用悄无声息的气机再次试探王笑,结果令他有些失意,这少年并不是神族血脉。
“据我所知,这世上应该还没有哪个流派的医术可以达到这么高深莫测的境界,难道你真的是天才?”无名剑客凝眉问道,脸上却流露出欣慰的笑意,毕竟目前看来,这少年心地善良,将来定是一个可以为天下谋福利,造福万千人族百姓的神医。
“实不相瞒,我有幸跟随太和剑宗前任宗主老前辈,潜心修习《天地阴阳大论》十一年,不敢说学有所成,但也算得上是精通。此为上古神族首领盘古所创的神族秘术,至今能领悟其中奥义的,除了创始人盘古天神,再就是女娲和紫语女神,我,算是第四个。”王笑波澜不惊地说道,仿佛拥有这样的神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算第四个?这么说来,传授你《天地阴阳大论》之秘术的太和剑宗前任宗主老前辈,也没能领悟其中之奥义?”无名剑客疑惑地道。
王笑点点头。
“怎么可能?如果他老人家也不会,又怎么能传授于你这等秘术?”
“知其术,未必就能知其道,这是要看机缘的。”
无名剑客默然。
他身为一名少年时期便能跃入玄天境界的剑道天才,深知王笑那句知其术未必知其道的含义。当年,他的剑道领路人,也就是他的师傅,终其一生,剑道修为都没能跃入玄天境界,而他身为其徒弟,却在短短的十年修练中连入数境,直逼剑道最高境界。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先决条件是,一个深谙传道授业之术的好老师,遇上一个会学习而又有机缘的好学生。
他这个好学生当年遇到了一个好老师,眼前这个少年,也可能是一个比他还要幸运,能够遇到更高明的好老师的好学生。
“你的判断很准确,我确实是被兽族高手所伤,而且不是一次,不止一人。”无名剑客终于坦诚道。
“你三十年前的伤是最致命的,如果不是那次的旧伤羁绊,今年这次的新伤可能就不会有。我相信,这三十年来,你肯定也努力做过各种尝试,想要从伤痛中解脱出来,但是一直没有成功,甚至都没有一点儿好转。”
“没错。”
“这不能怪你的功力不够,只是不懂《天地阴阳大论》之秘术的人,不会知道其中的奥秘。人族的体质为阳中之阴,阳主阴从,阳主动,阴主静,阳主生,阴主死,阴阳平衡方为正常人。人从生到死,便是真阳从强到弱的一个过程。”
王笑说着,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兽族恰恰相反,兽族人的体质为阴中之阳,阴主阳从。天为阳,地为阴,所以在陆地之上,兽族人的阴中之阳体质占尽先机,寿命要比人族高出上百倍,体魄更是强大人族不止一倍。”
无名剑客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无名剑客一声叹息,仰头,沧桑眼角,有泪光闪烁。
三十年前,那是一场令人闻之胆寒的厮杀。
人族三十九名不愿停战的武道高手,境界最低的也是地仙,一行人孤军深入,只为寻找证据,证明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他们一致认定兽族的停战协议背后有什么阴谋。
当时,大唐双雄所取得的战绩被人为地过分夸大,无论是沉龙剑仙端木宇,还是已经成为剑皇神将的陈广年,当时所取得的战绩显然显赫,鼓舞人心,但是对于兽族大军来说,影响却是微不足道的,丝毫影响不了他们停继续侵吞人族领地的脚步。
所以,正常情况下,兽族是不可能主动表达停战愿意的,甚至还主动退还九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以示诚意,这里面不可能没有阴谋。
沉龙剑仙端木宇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深感自责,如果只是他和陈广年那些微不足道的胜绩,让朝廷和国人误以为人族终于逆转了战局,自大地认为兽族是真的怕了他们才主动请求停战。那么,一旦朝廷同意签署停战协议,他端木宇和陈广年便会是人族历史上的罪人,甚至会给人族埋下更为凶险的祸根。
为此,端木宇听到朝廷真的有意签署停战协议后,专程去找陈广年,希望能够联合他一起上书唐王,陈明实情。
谁知,陈广年此时已经居功自傲,自大自满,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劝说,甚至拍案叫嚣,说端木宇是蛊惑人心的阴谋论者,居心不良。
端木宇失望而归,是夜,他和另三十八名武功超绝的死士,悄悄潜入兽族境内,结果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中了兽族的埋伏。
三十九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厮杀,竟然史无前例地斩杀了九十多名地仙境界的兽族高手。
但是,兽族人数占有绝对优势,三十八人最终战死,端木宇也遍体鳞伤。
那时的沉龙剑仙端木宇,已经杀入癫狂,六名兽族高手围攻,却杀不死他。
最后,兽族高手也被杀急眼了,使出了以命换命绝杀战术,以血换血。
兽族伏兵中仅余六人,开始自残,爆出真气,化血为针,顷刻之间,漫天血针,力沉势猛,铺天盖地朝端木宇一拨又一拨地疾射而来。
一开始,端木宇还能以强劲剑气把血针一一荡开,可是,奈何那六名兽族高手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杀端木宇,不惜放尽体内最后一滴血。
端木宇体力透支到虚脱,终难再御血针,身中百枚血针而倒下。
在他倒下的同时,那六名兽族高手也都血尽而亡,轰然倒地。
端木宇没有死,被天亮时分的一场暴雨浇醒,喝着泥浆水,啃食泥泞中的干草根,让自己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努力把兽血逼出。
奈何血出气还在,血有形,气无形,这些兽族之气折磨了端木宇三十年。
当年那一战,兽族伏兵无一生还,前来收拾战场的兽族人只找到了三十八名人族高手的尸首,独独不见端木宇。
也正是因为端木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唐朝廷拖了三年,才勉强给端木宇盖棺定论,如果知道端木宇还活着,肯定不会把他定为英雄,早把他当成叛国贼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