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便转向了对苏河的审问,接连几天,苏河除了那一句别的什么都没说,虽然案件还是存有疑点,但经过调查走访,宋雨凉确实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月间毫无音讯。所以苏河被定为嫌疑人被关押到了城郊看守所,等待检察院的起诉。
自那天以后,苏正雄就没有再联系我,我苦于探案无门,一直缩在事务所里等消息。
“夏炎,夏炎,”钟伟一脸贱相挪到我身边,把下巴担在桌沿上:“和我说说苏河呗,我可是很惦记他的。”
“那你自己怎么不接这个案子,”我没好气地拿起抹布使劲擦着桌子:“你惦记他你也进去,没准有幸能睡一个大通铺,你就如愿以偿了!”
“你个死孩子,”钟伟揉着被我碰疼的下巴:“你说说你办这点事,这都三天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每天窝在这是要下个蛋还是怎么着。”
我痛苦地眨了眨眼睛:“警察都没办法的事你要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去给他跳艳舞使美人计吧,”说着我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更何况呢,他是个同性恋,和你一样,他喜欢男人的,就算我去,他也看不上。”
“说你傻你还真就不聪明,”钟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都说他和我一样啦,这个圈子可就那么一点大,能玩出名堂的更是不多……”
“你……你……”我结巴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深入敌后吧?”
说实话,我不是没想过,可这个念头一闪就被我强压下去,我虽然不讨厌同性恋,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好,可让我走到那个圈子里去,我还是有点不情愿。
“我觉得我和他的交情还不到让我为他舍生取义的份……”我低着头嘟囔。
“切……”钟伟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呀,我要你呀,我就先想着怎么把钱拿到手。”
我朝他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徐大力给我打了电话,似乎是有什么进展,于是我又风风火火地跑到警局去。
徐大力首先给我看的是一张照片,我接过来,看了一眼:“给我看宋雪幽的照片干嘛,这就是你说的进展啊?”
徐大力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宋雨凉。”
“啊?”我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你说这是宋雨凉?”
“嗯,不错,这就是宋雨凉。”
我不是没见过双胞胎,也不是没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可我总是能分辩出某种细小的差异,而拿着这张照片,我只能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走眼。
“这是在宋雨凉的宿舍拿到的,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我去过宋雨凉的学校,这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拿到的。”
我有些好奇:“那天宋雪幽来的时候为什么你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呢,毕竟这两个人……”
“你是说她们两个长得像吗?”徐大力笑了笑:“是太像了,我甚至怀疑她俩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我有些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徐大力警官,你以为这是悬疑小说吗,一人分饰两角,还是你在怀疑宋雪幽人格分裂?”我把照片给他看:“小同志,我对你的怀疑表示怀疑……”我一边指给他看,一边回想着那天见到的宋雪幽的样子,两个人影在我脑海中一重叠,我顿时有些语塞。
“夏律师,”徐大力叹了口气:“我知道这种感觉,我在说服我自己这是宋雨凉而不是宋雪幽,可是……”他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我看着照片上的那双眼睛,我真的没办法说服我自己。”
“反正不可能,”我把照片放回到桌子上:“除了这个呢,这三天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还有这个,”徐大力把一个文件夹放到我面前:“这是苏河、宋雨凉和宋雪幽这三个月以来的通话记录,还有出入境记录。”
我打开文件夹,大致地看了一遍,有一些和案情有关的已经被标记出来。
这份记录里,苏河和宋雨凉在过去的三个月基本上每天都有通话,这似乎印证了宋雪幽说的,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而且,在4月份,有苏河和宋雨凉一起出镜到瑞典斯德哥尔摩的记录。而宋雪幽与宋雨凉通话记录真如宋雪幽所说,一个月左右一通。我着重看了5月26号,确实在那一天有她俩的通话记录。而且资料显示6月3号宋雨凉定了10号前往斯德哥尔摩的机票,但10号她并未出境,而苏河自首是在6月16号……
一连串的数字看下来我几近崩溃,纸面似乎是给了我什么答案,但更像是给我更多的谜题。
“我觉得这份数据对我的当事人是有利的。”我揉了揉额角,突然想起作为一名律师觉悟。
“这说明不了什么,苏河一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这些线索的出现都不能帮他,”徐大力点了点这叠资料:“我甚至我可猜测这些所谓能证明他无辜的通话记录和机票预订信息都是他捏造的,而他的自首……”
“那照你这么说苏河和宋雪幽是同谋,宋雪幽帮助苏河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我有些气结。
徐大力耸了耸肩:“你别激动,重头戏在后面呢。”
2、
我拿过徐大力递给我的第二个文件夹,薄薄的,打开一看,也确实只有两张纸:《松山福利院收养证明》
“这是你说的重头戏?”我嘴里虽这么说着,可心里却被这两张纸吸引住了。除了基本信息外,这两张纸也没什么看头,可既然徐大力说了这是重头戏,我不把它看出花来我也不甘心。
徐大力看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不由好笑道:“就你这样怎么当律师啊,苏河也是真倒霉……”
“徐大力!”
看我真的恼了,徐大力连忙讨饶:“好啦,不逗你了,其实我刚开始看也没发现什么,后来才发现的,”徐大力指了指:“你看这一栏,父母的姓名是空的。”
“孤儿可不是都没有父母吗。”
徐大力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说夏律师,就算是孤儿,那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而且你看看收养时间,那时候吧她俩已经12岁了,所以不可能是弃婴,但父母这一栏却是空的。”
随着徐大力的指点我看向收养时间那一栏,一看之下又有些不对的地方:“这收养时间怎么不一样呢,宋雨凉是2005年4月,而宋雪幽却是2006年1月,这……”
“你可算是上道了,”徐大力往我旁边挪了挪:“其实我说的重头戏就是这个时间差。你知道这9个月宋雪幽去哪了吗?”
“我怎么知道!别给我卖关子!”我急到。
“那9个月,宋雪幽在少年管教所,”徐大力说完,抱着胳膊靠在了椅背上,直直地盯着我:“她杀了她的母亲。”
我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徐大力继续说:“她们的父母因为吸毒,父亲宋磊以贩养吸,在一次抓捕中因拘捕被打死了,她们的母亲被强制送到戒毒所5次,可还是没有戒,她毒瘾犯了神志恍惚,掐住了睡梦中的宋雨凉的脖子,宋雪幽为了救妹妹失手杀了她,而因为她们的父母,亲戚没人收留她们,不得已去了福利院,而宋雪幽因为杀人,进了少年管教所,虽然年纪小也出于自卫,但毕竟是出了人命,在少年管教所接受了心理诊查和治疗,9个月后确定没有暴力倾向和其他心理问题经过教育,才又去到福利院。”
我努力筛查我所听到的信息,可我还是抓不住重点,我想起苏正雄和我说过的关于宋雪幽的种种,心里一阵阵泛着酸。
“这好像和本案无关吧,徐警官。”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不觉得,”徐大力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只是根据现有的证据来推测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我猛地站起来:“办案子不是只靠你一个想法办吧!现在这个案子出现的线索全部对我的委托人有利,你置这些线索不管,却去查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为了证明你自己的猜测!”
“也许这并不是猜测,”徐大力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这些东西,你认为对你的委托人有利,恰恰相反,这也可以成为苏河和宋雪幽同谋的证据。”
“她们是亲姐妹!”
徐大力冷哼一声:“随你吧……还有,苏河在去看守所之前交代了他处理尸体的地点,在城南枝江,有关部门已经去搜素了,如果苏河交代属实,过了这么长时间,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找到了,倒是省事了。”
“我要见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