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梅又折了些开得正好的,递给白芷,二人便回去了。白芷将桃枝插在瓷瓶里,一室溢着桃花香,仿若春天的气息都被带入了。
翌日,到了午时,天却略有些阴沉,不似昨日的好日头。元梅教白芷将瓷瓶也带去了亭子里,填一份好**。又叫白芷将布幔放下,以免凉气沁入。天却下起绵绵的细雨来,带起一片烟雾,衣裙也仿佛带着些**的不适,只教人想向着火盆烤。
不一会,却是阿汀撑着伞来了,面色含怒,语气生硬的说这天道,青雀不会来了。并递给白芷两把伞。元梅便也叫白芷下去了,留了自己独自在亭子里。又掀起布幔来,雨丝飘进来,微微**了元梅的青衫,使青色加深,晕成碧绿。元梅坐下,抚着琴弦,轻闭双目,琴声随心而动,漫弹一曲。一曲终了,却是沈怀之坐在旁,面目如水,看着元梅的侧脸。
“怀之,你来了。”这一声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店铺来了新茶,我已叫云英拿了茶具来。”
元梅点了点头,这时云英与白芷共携了茶具来,待安置好,沈怀之便叫她们下去了。元梅斜倚着桌子,专心的看着怀之烹茶,元梅听着怀之温柔的声音。
“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初沸,则水合量,调之以盐味。第二沸,出水一瓢,以竹环激汤心,则量末当中心而下。有顷,势若奔涛溅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华也。
凡酌至诸碗,令沫饽均。沫饽,汤之华也。华之薄者曰沫,厚者曰饽,轻细者曰花,花,如枣花漂漂然于环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又如晴天爽朗,有浮云鳞然。其沫者,若绿钱浮于水湄;又如菊英堕于樽俎之中。饽者,以滓煮之,及沸,则重华累沫,皤皤然若积雪耳。《荈赋》所谓“焕如积雪,烨若春敷”有之。这大致合《茶经》中的。”倒了五杯茶,递了一杯给元梅。又端了一杯细细品着。
元梅并未出声,只细细品着。小亭中安静无比,仿佛可以听见细雨的声音。
沈怀之又递给元梅一杯,待到二杯茶喝完。元梅便起身说累了,撑了伞离去了,沈怀之望着烟雨中袅娜的背影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沈怀之也起身离去了,并吩咐白芷与云英收拾了,又叫白芷以木盒装了琴抱了回去。
白芷推开门,元梅正散了发,坐在月牙凳上,对着铜镜,梳着乌发。元梅便回过头,温柔一笑,说:“将那琴先用布包起来罢,待到天晴了,便挂起来。”
“好,元娘子可是累了,便是要歇息,也先吃过了罢。我去吩咐厨房先做些端来。”
“无妨,你去准备浴汤来,这天气只觉**,甚是不适。”
白芷准备了浴汤,服侍过元梅沐浴后,元梅便歇下了。
下了雨的夜晚显得格外黑,空气却含着泥土的清冽。夜半时分,元梅着了衫,起了床。院子里很安静,大家都歇息着。元梅循着一股妖气一路穿行着,进了后花园,后花园平日里少有人打理,下了雨后,路面便泥泞不堪,元梅却走的轻快,鞋面上无一点泥土。
在那片桃林里,确有一个略显矮小的男孩子的身影,着黑色的衣袍,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元梅莫测的笑了,红唇轻启,“这片桃林好风景。”
那男孩子似乎惊了一下,回过头来,面目俊朗,身量尚未长成,含着防备,说:“你是妖还是人!”
“你是什么,我自是什么。”
那男孩子大骇,知元梅比自己修行要高,面上流露出不安,不知来者是否善意,转身便逃。元梅一挥袖,一片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其中有几片含了元梅法力的桃花瓣落在男孩子的衣服上。不一会,那男孩子已无踪影。元梅站在原地,轻轻的笑着。身形一动,便已回到房间,便褪了外衫躺下了。
第二日,元梅早早的起来了,由白芷服侍着用了早餐,又使白芷拿了几本书来看着。天依旧阴沉,待到将近午时,却渐渐放了晴。元梅放下书,便同白芷一同去看望青雀。
檐下依旧是那只小鸟儿在引吭高歌,青雀此时正倚在榻上,百无聊赖,手中拿着一面铜镜,时不时把玩几下,镜子的背面却粘着几片桃花瓣。青雀见着元梅,脸上浮现出喜悦,阿汀却透着一脸防备。
“飞卿姐姐,我昨日没有赴约,你别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我知道你身子不好,本不该与你出去,本就是我不好。”说着笑起来,又看了阿汀一眼,但见她的脸色稍缓,便搬了一个月牙凳来,元梅便坐下了。
元梅看了看青雀手中的铜镜,脸上浮出浓浓的好奇,青雀察觉到元梅的眼光,轻轻的笑起来,说:“这是我四叔从一个落魄的官家小姐手中买来的,相传这面镜子便是晋朝时鸾鸟触镜而亡的那面铜镜。”
元梅接过,简直爱不释手,抚着镜子背面的雕花,几片桃花瓣掉落下来。青雀望着那几片桃花瓣似有不解,说:“奇怪,哪里来的桃花瓣。”
元梅轻笑,“我昨日去过桃花林了,折了桃枝插了瓶,又让白芷带了去,本欲让你也感受一下好**的。”青雀脸色便显出不安来了,本是她约了元梅,却爽了约,便待开口,元梅却接着说,“这镜面怎么会有裂纹?”
白芷本来听了元梅的话,心中陡升疑问,昨日是去过桃林,可昨日的衣裳早已换下了。而那只插着桃花的瓷瓶,也叫三郎吩咐云英拿走了,这桃花瓣又叫何处来。却听得后半句,也凑上前去好奇的看了半晌。
青雀便解释了,“这镜子自我得前,便有裂纹,虽说是古物,但我却觉得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望着元梅流露出的喜爱,笑着说,“飞卿姐姐这么喜爱,我便送给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