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蓦然,只听见元梅冷静圆润的声音,“我确实看不上你,你自去吧,我们本是无缘的,我实在不愿意惹出这种凡世孽缘。”说完,元梅却觉心中却是有些痛楚,一时惭愧竟使她不敢抬眼去看沈怀之。沈怀之只呆立片刻,木然说出“好吧”二字,便离去了。徒留元梅一声叹息。
这时,鸾镜已经出来了,鸾镜看见元梅神色不好,又看见沈怀之痛滞的脚步,大概已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意说出些话来缓和元梅心情,“你倒是好思量,将那肥猪将我房里引,还偏说是你的闺房,晚间我休息也要叫我恶心不止。”
元梅扯出一抹心不在焉的笑,应一句,“我便是如此的打算,为什么要叫他去污了我的房间。”又停下不说,遂拍拍鸾镜肩膀,“将茶坊收拾了,停几天罢,我如今累了,先去休息了。”
鸾镜撇撇嘴,却什么都没说,和元大元二一起收拾起来,并未用法力,只是借着收拾的空当来思索事情。又见着元梅有些木然的脚步走向后院,也感到不是滋味。
就这样,店铺几天并未开业,清和的事情也顾不上,连清和的婢女也捎来话语,叫元梅宽心,话里话外必要张郎帮衬着。流言却越来越盛起来,鸾镜也觉得烦忧,好几番与元梅谈论,元梅也不在意,只是一心一意的清修起来,鸾镜只暗暗恨道,平日里也不见如此用功,如今这件事出来,日后也不好出门了,但又忧愤不能杀了众人。
最终,却听说那客人的舅舅终于要找上门来讨人,外间流言只说这家的郎君得了个**,如今在美艳**家极是荒诞,乐不思蜀了。鸾镜,只一狠心,又将那已经变做畜生的小子提溜出来又折磨一番,只到他变得痴傻才休,又将他丢到下等妓子里去,方放出流言:这官家公子带了一大批人去羞辱个良家妇女,却反着了道,不但没羞辱成,还闹了个大没脸。又去**里**,却招了报应,不知怎么了,如今成了个大傻子!
流言便是不可捉摸,全凭人绮丽的臆想,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如今更是来了个大转变,众人都开始夸赞元梅的智计,那客人的官家舅舅也只能有苦说不出,流言这样盛,也颇怕引来同僚的弹劾,掉了官位,也断是不敢多管了,又暗恨侄子不争气,只是痛恨吃了个大亏,悻悻的寻着待众人淡忘了便要去为难元梅们。
茶坊又重新开张了,众人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又有一些真心关心的人也带了礼物来看望元梅,元梅却不再出现在店面上,只是终日闭门不出,在内室里默着。只待清和的婢女又捎来消息,元梅才想起这间大事情,觉得断不能中途而费,又重新振作起来,觉得隐隐兴奋。鸾镜也觉得这件事竟然教元梅振奋起来,便也不再束缚她,只尽心操办店里的事,不再搅合清和的事。
元梅终日惦记着办好这件事,便又细细收拾了,一扫前几日的颓废,透出一股好精神气。一头青丝挽作堕马髻,簪流苏簪子,面敷紫粉,唇点胭脂,做小山眉,一双眸子染上点点意味。衬上一袭紫色衫儒,显出姣好身姿,娇媚流脱而出。腰间配镂空银香囊,内间带出丝丝醉人香气,衬上这炎炎夏日,于厌厌中有几分醉人。元梅只娇娆一笑,顶着把伞,便出门去,便有客人惊异于这元梅莫不是真同谁有了私情,如此娇娆可人。
元梅只径直又入了张府,此时清和却在小歇,廊上的热风灌进帘子里,小丫头在一旁也无心扇扇子,昏昏欲睡的样子。元梅施个术,那丫头便缓缓身子倚着床榻滑下去,昏睡不起。元梅便现了身形,缓缓摇醒了清和,清和眼里含着疲惫,恹恹的,见着元梅,才吶一声,“元娘”出来。
待到清和神情清醒些,元梅便扶着她半坐起来,便也坐在软榻上,问她道,“这些日子,我事情缠身,不曾知晓你的事情了,可是有什么新的动向的。”
清和垂目,“你没有什么事情吧,我晓得你的能耐。”瞧见元梅神色淡然,便徐徐说道,“我今日里来并无什么事情,只是老夫人逼的更紧些了。”又抬眼,一把抓住元梅的衫子,连一缕散发都因为睡起而落下,腮边一抹红,“前些日子张郎还回来过,但是老夫人不待见我,丫头们说他们在上房吵过一会,张郎便又出去了,如今,还是我孤身在这里。”又叹,眼角似有泪光,“这样倒还不如我在别院里的日子,现今只余我孤苦在这里,夜里想起来就止不住流泪。偏丫头片子也要去散播这事,府里如今都有几分看不起我,本就怨我是没有来历的女子。”
元梅有几分恨恨,“这张郎君也是不像话,遇事却如此畏畏缩缩,全不似大丈夫的作为。”
清和却面露苦色,改握住元梅的手,“莫要说他,我不怨他。我听说,如今老夫人已经开始去扬州打探我的身世了,只盼着抓住我什么把柄,将我遣送回娘家。”
元梅拍拍她的手,又细听她讲,“我从前也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户女儿,只是我已是死过的人了,恐是要查出不好来。”清和蹙紧眉头。
“这件事确实麻烦,不过,我却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去见了那解咒的人,他已答应我不插手此事,只要再对那老夫人施咒便好了。如今,总算是要皆大欢喜了。”元梅拊掌,显出欣喜的样子。
清和却郁郁的,并不赞同,“慢说老爷再施不得咒了,倘再施,人便浑浑噩噩,无知无觉,定要丢了官位,叫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这老夫人从前我施过,又叫她如今疑到我身上来,张郎已有几分疏远我,我不愿意失去张郎啊!”抓住元梅的手收紧了,满怀希冀的望着元梅,“元娘可是能帮我想出个好主意来。我如今只能夜里去别院守着张郎,多看几眼。便是有个好主意来,我即是给元娘作牛作马也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