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薛大小姐李子敬不由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是故意要挨这一剑,可是要想躲避必定要显露武功修为,外貌可以假冒,武功修为却假冒不了,万一被人瞧出破绽,别的不说,单是睿王府那千数人如果因此丧命,自己岂不成了罪人?他料得那薛大小姐就算再胆大妄为,也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性命,自己顶多也就受些皮肉之苦,比起睿王府那么些人命,自己吃些皮肉之苦又算什么?不过薛大小姐刚才那一剑变幻莫测自己就算真想躲避恐怕也不太容易。
元远见李子敬望着薛大小姐远去的方向呆呆出神,脸上带着笑意,哪里像是个受伤之人?分明就是个好色之徒,当下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挖苦道:“别瞧了,人都走没影了。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一反常态?原来是惦记上人家大小姐了。都快做驸马的人了,还敢这么花心,小心让那位公主知道不打烂你屁股。”
李子敬也没解释,任由元远为自己包扎好伤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一轮红日高垂,时间已近午时。他虽然对元远很有好感,可以他现在的身份,越是熟悉之人便越是危险,他不敢多做停留,于是忍者疼痛起身便要辞别,元远当然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去,可耐不住他一再坚持,最后只好目送他离开,只觉这位小王爷病了一场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子敬一路走来,好多人见了他都开始窃窃议论,他知道经薛大小姐这一闹好些人都对他产生了猜疑,所以以后更要小心才行。最好是睿王赶紧找到那小王爷,自己便可以回萧山了,在尘世中待的越久,他就越怀念萧山的清幽。
阳山书院专门为那些达官贵胄的子女们安排有住处,并不和其他学生住在一起,这倒让李子敬多少有些安心。他按照地图上的标记找到了住处,见是一处独门的小院,和他昨晚在睿王府所住的院子倒有些相像,只是少了那一院花草,却多了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槐。
李子敬进的屋来,屋中的摆设倒极其简单,除了床榻桌椅外算的上家具的便只有一具书架了,并且款式颜色都是一个样子,看来这是学院统一要求的了,想想也是,如果不统一管理,这些公子小姐们还不把房间弄成金銮殿一般?
虽然他们修道者的筋骨强健,可那一剑入肉不浅,这一路走来也疼的李子敬出了满头冷汗。他进屋时桌上已摆了饭菜,也不知是谁送来的?想来自然是睿王安排,这时饭菜还冒着热气,看来是刚送来不久,他胡乱吃了几口,便躺到了床上,身上的疼痛虽然轻了些,脑袋却愈来愈沉,不知不觉便昏昏睡去。
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萧山,他记得下山时门前那数株垂柳才刚刚发芽,这时已垂下了万缕丝绦,微风中师父正站在树下,还是穿着那一袭白衫,背负着手正望着自己微笑,鬓角的发丝在风中飞扬,他大喊着:“师父,师父。”向师父飞奔过去,然而眼看着就到了师父身边,忽然一霎时一切都消失不见了,所有的景象都变成了一片漆黑,他猛然惊醒,才发现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
他心里一阵惘然,不由长叹了一声,可是为什么会有回音?这屋子还没空阔到那种程度。他茫然四顾,就发现有一双漆黑的眸子也正瞧着自己,四目相对,李子敬不由大吃一惊,屋中何时多了一个人?而自己竟全然不知。
因为受伤体虚,这一觉睡的好长,此时天色已微昏,借着微弱的日光,他看见就在自己的床前正坐着一位少女,这少女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着一些,生得非常美丽,漆黑的长发,如墨的衣裙,坐在那望着自己一动不动,好像已融入了茫茫黑暗中。
忽听那少女开口道:“你醒了?”声音清脆悦耳。
李子敬点了点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既不认识这少女,也不知她所来何事,只好勉强笑了笑,心道:“也不知那小王爷招惹了多少女人?难道这姑娘也是来寻仇的?”
只听那少女冷冷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李子敬摇了摇头,心说:“你我素不相识,我又怎么知道?”
“我是来杀你的。”声音很平静好像说出了一件煞为寻常的事情。
李子敬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又是来寻仇的?既然敢单身前来,必有过人之处。”当下忙坐起身来用真气护住了全身,这一下用力过猛,只觉伤口一阵疼痛,由不住咳嗽了几声。
那少女忽然拍手“咯咯”笑道:“我是逗你玩呢,你果然上当了,哈哈。。。。。。”忽然间就像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
李子敬哪里肯信她的话,愈发戒备起来。那少女由喜转嗔道:“上午那个薛大小姐用剑刺你,你躲都不躲一下,挨了人家一剑,还嬉皮笑脸的讨好人家,好不让人生厌。我只是随便吓一吓你,又没把你当真怎么样,瞧你紧张的那模样,果然是个负心薄幸之辈。”
听了少女的这番话,李子敬已隐约猜到了些事情,本想解释解释自己不躲那剑并非是因为喜欢薛大小姐,请她不要多心,可一想自己又不是那位小王爷,这一解释起来恐怕立马就要露陷,不由哑然一笑默不作言。
却听那少女幽幽叹了口气又道:“当初我就和你说过,你如果喜欢我,那么就要对我一心一意,绝不能再喜欢其他女子,你当时明明答应,可却言不由衷,一心只想着朝秦暮楚勾三搭四,对我哪里有半点真心?像你这样的薄情之人,本该一剑杀了,可我就是下不了这个狠心,唉,要让那个可恶的丫头知道又要笑我是个多情种子。。。。。。”
她说到这竟又“嘻”一声笑了起来,续道:“可是天下又哪有能难倒我祝琴的事情?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既能让你变得专情如一,又不用杀你法子。不过这法子我可从来没试过,也不知道灵光不灵光?”
她说此,冲着李子敬嫣然一笑,一笑百媚生,模样说不出的妩媚动人。此时他二人相距甚近,李子敬眼中所见是一位美貌佳人,鼻中所闻是淡淡的少女体香,不由有些心跳加速,赶忙往后挪了挪身子,侧过脸不再看那少女。
只听那少女接着道:“这法子需要用你点鲜血,不过不打紧,也用不了多少,你刚才为那薛大小姐流了那么多血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点,你说对不对呢?”
李子敬现在已经证实了自己刚才的猜想,看来这自称叫祝琴的姑娘对那小王爷情根深种,如今醋意大发,所谓爱之愈深恨之愈切!试想世上又哪有什么让人专情的法子?并且还要用到鲜血,想来她只不过是想给她口中那个“负心薄幸之人”吃些苦头尝尝罢了。想到此,心中叹了口气暗道:“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那小王爷的,一天竟然替他背两次黑锅。”他很想说声:“姑娘你认错人了。”却又哪敢出口。
那祝琴见他欲言又止,柔声道:“我本来还说用什么方法取血呢,刀割?剑刺?还是用牙咬?不过现在不用想了,薛大小姐已经替我办好了,咱们就从你胸口剑伤处取些血怎么样?乖乖再躺下来吧,别害怕,我一定轻轻的绝不弄疼了你。”
这个叫祝琴的少女或冷或热,忽喜忽怒,变脸犹如变戏法一般,她越是说的温柔,李子敬越感觉害怕,他又往后坐了坐,身子紧靠在了窗户上,准备稍有不对就跳窗逃跑。
祝琴看着李子敬,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只要你一些血便想落荒而逃了?当时那个说为了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皱一下眉的人哪里去了?谁叫我当初信了你的甜言蜜语,把一颗心都交给了你,所以你就乖乖听话,我只要少少那么一点血就够了。”
李子敬虽然心地善良,事事都先为别人着想,可他终究不是愚笨,如何肯引颈就戮,当下转身推开窗户,便要纵身跃出,突觉背上一紧,随着一股大力涌来,整个身子歪倒在了床上,他强忍胸口剧痛刚要爬起,猛然间一个柔软的东西压了过来,他抱起那东西想要掀开,只觉那柔软之物竟还有那么一些温热,抱在怀里感觉说不的奇怪,他心下大奇,定睛一看,其时金乌方坠,冰轮初起,淡淡月色从窗外洒入,只见怀中那物黑似玄墨,白如凝脂,艳赛桃花,娇滴滴如雨带梨花,怯生生似风拂嫩柳,原来怀中所报正是那位祝琴姑娘,李子敬活了这么大从没和一个女子如此亲近,只骇得面红耳赤,双手用力便想把祝琴推开,那祝琴却抱紧了他不撒手,李子敬没法,只能红着脸道:“咱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就不该,这样更成和体统?请姑娘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