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分宾主坐定,那人道:“还没请教高姓大名,家乡何处?”
李子敬一一说了,那人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道:“想来公子很想知道我是谁?找公子来又有何事?”
李子敬道:“还望赐教。”
那人道:“实不相瞒,我便是当朝睿王杨志,请公子前来实乃有事相求。”
李子敬早觉着此间主人定非寻常,然而当听到睿王二字后还是大吃一惊。据史书记载,当年始皇帝身登大宝论功行赏,封王者共有九人,其中以外姓而王者只有三人,内中就有睿王杨基昌。
杨基昌从少年时就追随始皇帝,南征北讨立下了功劳无数,和始皇帝名虽君臣,实则兄弟一般。想当年不周山赴会中了魔族的奸计,始皇帝被困在不周山,眼看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是杨基昌单身闯敌营,独力斗四魔,只杀得天崩地裂,群魔乱嚎,日月为其失色,不周山为之动摇。这才杀出一条血路保始皇帝逃出重围,然而也终因受伤过重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始皇帝夸他:‘浑身全是胆。’下诏举国服丧为杨基昌戴孝。这一段佳话天下传扬,坊间更是编成了评书和戏文说唱。
李子敬心道:“这人想来便是杨基昌的后人,只是他一国王爷位高权重,能有什么事求着自己?”
那睿王忽然长叹了一声道:“你心里定然在想,以本王的身份地位又有什么事还需求人?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王虽然贵为王爷也并不是事事遂心。就好比本王那犬子便大大地让人不省心。。。。。。哎!不省心的很。”
李子敬越听越是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儿子来?心说:“这王爷长相威严,说话却啰啰嗦嗦像个妇人。”
“这事说起来话便长了,那要从去年小汤山秋围说起,这次围猎本王也有幸伴驾前往,那个逆子非要缠着一同去,本王拗他不过便把他带上了。同去的王公贵戚们好多都带了儿子女儿,这也算不了什么。”
“只说这日圣上一箭射了只金翅大雕下来,神情大爽,回头看着一众小辈说道:‘汝等瞧好了,那里还有一只小的,谁要能一箭射下来,男的我让他做驸马,女的我封她当公主。汝等可敢一试吗?’众人谁不知道这只是陛下一时兴起说着玩玩,你要是哪怕有一点见识?就该知道这一箭射不中倒也罢了,万一中了,陛下金口玉言你不是让天子难堪吗?所以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接口,场中一时寂静无声。本王极力给那个逆子使眼色,可他。。。。。。他竟然毫不理会,催马出来说他要射,当时把本王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只见这逆子打马奔出十余丈外,回身拉弓一箭射了出去,也该着我睿王府倒霉,那箭不偏不倚正把那雕儿射了下来。”
听到这里李子敬不由有些佩服起那位小王爷来,要知道对于他们修道之人来说射只雕下来原不是特别难的事,可那小王爷却是打马跑出十余丈外射的箭,这便有些难能可贵了,即便像李子敬已到筑基上境也不敢说十拿九稳,他心想:“虽没听王爷说起,但想来那小王爷也不会太大,难不成他已进入通虚境了?”
李子敬心里想着事,耳中继续听那睿王说道:“当时场中一片喝彩声,都说那逆子有乃祖之风,圣上得此驸马实乃国之大幸。‘啊呸’,尽是些居心叵测之辈,巴不得我家倒霉呢!看着那个逆子洋洋得意的样子,本王真想上去扇他几巴掌方才解恨。”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少说也有半年了,那睿王说到这里兀自气得吹胡子瞪眼十分生气。
李子敬不由暗暗好笑:“和皇帝结亲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到了这王爷嘴里倒像是要大祸临头一般,这位睿王看起来多多少少有那么些不太正常?”
他哪里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些朝廷重臣们每日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揣摩圣意,好多事情看似简单但其中暗有玄机,就拿射雕这件事说,你射不中,那只不过是学艺不精,充其量就是丢丢人罢了。可你如果射中了,皇帝就要把女儿下嫁与你,如果他愿意也就罢了。可万一他后悔了呢,身为天子一言九鼎也只能硬着头皮履行诺言。事后他当然不会怪自己没事多嘴,只能怪你没有眼头见识,这样的人何以堪当大任?以后你空有驸马之尊,恐怕再也得不到重用了。
再说婚姻之事向来讲究门当户对,那皇帝的女儿是随便娶的吗?那不是娶媳妇,是娶回位奶奶来,每日里得供奉起来,稍有不慎出了些差池后果便不堪设想,因此遭殃的先例以前也不是没有?这其中的奥妙自然不是李子敬这样一位初出茅庐的少年所能了解。
那睿王接着说道:“那天圣上一直都笑呵呵地似乎心情不错,本王这才稍稍安心。待的回了京城,几个月来宫中也无消息,本王真希望圣上就此忘了这事。可该来的迟早要来,就在前些天圣上传下口谕,着那逆子具贴面圣,商议婚姻。本王把这事和那逆子说了,谁想那逆子说他逍遥自在惯了,不想娶什么公主。好一个胆大的忤逆子!当真是口无遮拦,这事是你想怎样便怎样的吗?本王当即厉斥于他,跟他讲明了厉害关系。那逆子假装同意,却于当夜便逃出了府去,本王查人四处寻找。那逆子也不知藏在了何处?一直踪迹杳无。眼看着面圣之期日近,到时不去见架,圣上追究起来,定个抗旨不遵,这可是抄家灭门的重罪!这几****真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乱转,天可伶见,今日遇着李公子。”
他说到这忽然站起身给李子敬深深作了一揖,道:“我睿王府阖府老幼千数余条性命全握公子之手,万望公子深明大义救人于水火之中!”
这时李子敬已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说:“这位王爷恐怕是急糊涂了。儿子跑了,他自己都一筹莫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给他变一个活人出来?”又想:“那位小王爷也确实可恶的紧,你要是不想娶公主当初就别射那箭呀。事到临头就这样一走了之,把自己的父亲堂堂一国的王爷都急出毛病来了,当真是个不孝之人!”
想到这,不由大是同情起这位睿王来,赶忙还礼道:“王爷不可如此,别折煞晚辈。晚辈以为,小王爷不过是出去玩耍几天,过个三两日自己便回来了。王爷也别太心急,要多保重贵体才是。”他这话完全是为了安慰睿王,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睿王当然也不信他那个宝贝儿子会自己回来。只见他伸手入怀拿出一张图画来,然后把画慢慢展开递到李子敬面前,道:“李公子你先看看这画再说。”
李子敬也不知这睿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伸手接过来一瞧,见是一副肖像画,画中一位少年头戴方巾身着宽袍,袍上还用金丝绣着‘阳山’两个字,显然是阳山书院的院服。只见这少年面容清癯,样貌清秀不正是自己吗?可自己什么时候穿过阳山书院的院服?而且还画了这样一副画像?
睿王看着目瞪口呆的李子敬,微微一笑道:“这是当日犬子入学时本王请画师画的,你瞧和公子像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