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祖孙二人劫后逃生都是激动不已,急忙来到李子敬面前便要双双拜倒,李子敬忙说声:“使不得。”袍袖一拂,二人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一双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
那老者老泪纵横,哽咽道:“今日幸得恩公仗义,才保全我孙儿的名节,大恩不敢言谢,斗胆请教恩公仙乡雅号?小老儿祖孙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李子敬道:“些许小事,老丈不必挂怀。倒是方才那些人恐怕不会就此甘休,依我看老丈二人还是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那老者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见李子敬摆了摆手,也不见他迈步,身子已到了数丈之外。
老者只能大声喊道:“恩公慢走。”可是恩公那身影早消失在了街道之中,说出这话自己也不免好笑。
此时,围观众人也都纷纷散去,其中有觉得庆幸的,有感觉失望的,也有称赞李子敬轻财仗义的,有骂黄少爷下流无耻的,自然也有笑话李子敬少不更事白白就搭进去一百两银子的。
人们纷乱吵杂,谁也没在意不远处停着一辆由青牛拉着的名贵车辆,此时车帘一挑,一位相貌威严的中年人探首出来和旁边一个下人嘀咕了几句,那人躬身行礼,然后急匆匆去了。
虽然佛教消亡,但李子敬却笃信佛理,佛家最忌讳争斗却讲究感化二字,所以佛经中才有割肉喂鹰,舍身饲虎这样的故事。佛祖连性命都可舍弃,区区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舍不得的?李子敬这样想着,不过刚才那些银子是他的全部身家,就连曹子安送的那十两银子也在其内,现在他可以说是囊空如洗。
李子敬用身法行出一段距离后便放慢了脚步,心里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本是打算去听翠园赏景的,现下听翠园是去不成了,先得解决吃饭问题才行,想到饭,肚子里不由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一早进城就去了阳山书院到现在午时早过还没吃饭,刚才的蜜饯软糕入口香甜很是可口,可被那黄少爷一搅他只吃了一口,这时总不能再回去找那祖孙二人要去?再说就算今天这顿解决了,以后怎么办?
他转念又想,这么大个洛阳城,难道还能把人饿死?实在不行便去占卜算卦也能赚些银子,这方面他可很有研究,什么《梅子易数》《星象广论》《推背图》之类书籍他涉猎不少。再不然去写字卖画也行,什么山水,扇面儿,工笔仕女虽不能说精妙,好歹也能拿出手去。最不济只好找间酒楼打杂了,拖地刷碗端茶送水之类的活儿这些年他也没少干,不过这样的话也不知何时才能赚够回淮南的川资?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听身后有人叫道:“公子留步。”李子敬停步转身,便看见了一个青衣黑帽家院打扮的中年人,他和这人素不相识,不由左右瞧了瞧有些怀疑这人叫的是不是自己?
却听那人笑了笑道:“公子不用瞧了,我正是在和公子说话。”李子敬问道:“敢问有何见教?”那人道:“敝上请公子过府一叙,便劳烦公子移驾一趟如何?”李子敬满脸疑惑,又问道:“贵上与在下相识吗?却不知找我何事?”那人道:“我只是一个下人,敝上只命我来请公子,具体事情等见了敝上自然便知。”
李子敬见这人一股真气内敛,含而不露,能有如此修为的至少也到了通虚上境,而能让这样的人甘心做下人的定然大有来头,难道是师父的故交?可师父也从没提起过呀。抑或那黄少爷方才自知不敌假意离去,如今找了帮手要报复自己?如果那样,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就面前这家人自己已万万不是对手。如果两样都不是,那么这样的大人物找自己究竟能有何事?
那人见李子敬一时犹豫不决,便道:“敝上对公子绝无恶意,公子不要多想,这就随我去吧。”
李子敬眼见这人说的甚是诚恳,对自己又极为谦恭有礼,以他的修为原本不必如此,就算直接把自己虏了去他也半点反抗不得。自己再要不去倒显得有些小气。再者,他毕竟少年人心性对那个敝上也很是好奇。当下点了点头道:“那么劳烦前辈带路。”
那人面露喜色,挥了挥手,只听蹄声“嘚嘚”从街角处转出一辆马车来,那马车到了李子敬旁边停下。李子敬见这马车描金画彩很是富丽奢华。而赶车之人也是青衣黑帽,瞧模样修为竟亦不低。拉车的独角兽虽然也是一身白毛,但比黄少爷那匹不知高贵多少?如果把黄少爷那匹比作平民,那这匹便是贵族了。
这时先前那人走上前来,弯身一手挑起车帘,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公子请上车。”李子敬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踏步进了马车。
马车内的陈设也极尽豪华,李子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马车,心里不由愈发好奇起来。
他坐在车里看不见外面情况,只听得车声隆隆,兽蹄嘚嘚,也不知走出去多远?有几次他都想撩开车帘看看,可总觉着有些失礼,人家以礼相待,自己也不能让人瞧得小了。
如此行了大概两炷香时间,车子忽然停了下来,车帘挂起,便又看见了方才那家人。那人躬身道:“公子请随我来。”
李子敬下车一看,只见已到了一处宅院内。身在其中虽看不出这院子的规模,不过但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派甚是不凡。
那人领着李子敬穿廊过院,左转右折也不知过了几进厅院,这才来到了一处小院。小院内碎石铺路,两旁种了各式花草,微风徐来但觉清香扑鼻。奇怪的是一路行来竟没看见第三条人影,好像诺大的府邸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那家人来到正屋前,推开屋门请李子敬进屋在客位坐了,然后道:“公子稍待,敝上即刻便到。”说完话转身出去了。
屋中便只剩了李子敬一人。李子敬心道:“这院子好大,如果不是有人带领自己恐怕要迷路了。也不知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这屋子一共两进,外面是厅里面是卧房。屋子的陈设十分古朴雅致和李子敬进院后所见的奢华富丽风格迥异。尤其墙上的一副溪山垂钓图意境高远显是出于名家手笔,不过落款却题着秋之两个字,这人李子敬可从没听说过。
不一会儿,有小厮端上茶水点心来。茶倒也罢了,几盘点心个个精致,李子敬现在腹内空空,忍不住拿了一块豆黄软糕放进了嘴里,但觉入口即化甜美无比。
李子敬欲待再吃一个,忽听一阵脚步声响,他抬起头便看见一位方面垂耳相貌威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李子敬料得是此间主人到了,忙起身见礼。那人也不还礼,只是不住地打量起他来,口中道:“像,太像了。”李子敬大是莫名,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过了半响,那人方才哈哈笑着示意李子敬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