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敬呆呆望着手里的画像,兀自不信世上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细细观看那画像,画这画的画师技艺十分高超,画中的人物惟妙惟肖,尤其嘴角那似有似无的一抹笑意也被巧妙地表现了出来,正是这抹笑意使画中人多了几分孤傲、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情,也正是这抹笑意使画中人看起来和李子敬有了那么些许区别。可是如果不知道实情,任谁也会把画中人和李子敬认作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如果世上没人知道还有一个李子敬的存在,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便是那个小王爷。而他从小和师父隐居山中,知道他的人本就没有几个。
到此时李子敬心中已是雪亮,方才种种奇怪的地方也就可以理解了。不由问道:“王爷是要我假扮小王爷去见圣架?”
睿王道:“正是。适才在茶摊见公子仗义疏财,本王便知公子定是位宅心仁厚之人。如今本王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不过公子也不要担心,公子与我家那奴才如同孪生,如果再打扮一番便愈发天衣无缝,别说是圣上,就是不老峰上那位神目如电的真人来了怕也辨别不出。”
李子敬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帮这个忙?待说帮忙,这事可非同寻常,那是要去蒙骗皇帝,虽然睿王说得好听,可万一事情败露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待说不帮,如果真像睿王所说,一家老幼千数余口便要因此丧命,他又于心何忍。李子敬一时左右为难举棋不定。
睿王见李子敬一脸疑惑,忙道:“公子如果见死不救,到时抗旨不遵,难免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本王一死也就罢了,可怜阖府那些无辜之人!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许多条性命?李公子你就当积德行善,帮睿王府渡此厄难。本王自也不能白白劳烦于人。。。。。。”
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根黑黝黝的短棒来,又道:“这棒名叫天机棒,相传是当年天机老人的独门兵器,据说此棒内孕大道,有万千种变化,不过本王鲁钝,只悟出了其中几种。”
他嘴里说着话,手中一晃,但见一阵光华璀璨,手中的短棒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银河星斗,便像是整个星空忽然缩小了无数倍被他握在了掌中一般,然后他手掌一摇,星空消失短棒再现,当真是奇幻已极。
睿王把天机棒往前一送,道:“本王知道公子也是位修道之人,俗话说:‘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这东西就送于公子了。这不过是件小玩意儿,公子如肯答应,来日必有重谢。”
李子敬本就有些动摇,待听到那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下了决心,心道:“不管怎样救人要紧。见死不救,心意难宁。”
他做事只求安心,原不计较什么报酬,当下把天机棒往回一推,道:“晚辈答应了。不过急危好助是修行人的本分,又怎敢要王爷的厚赐。”
睿王这几天为了儿子的事情可以说是寝食难安,待无意中碰见李子敬后,真好比久旱之地逢连日甘霖,又像是落水之人抓救命稻草,处心积虑要让李子敬来助自己脱困。
为了能打动这个少年,他煞费了一番苦心,本计划首先要授之于名,然后动之于利,最后诱之于色,别说是像李子敬这样的少年,就是那些成名的英雄豪杰又有谁能勘破“名、利、色”这三个字?可谁料想这少年竟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倒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当下哈哈笑着一定要李子敬把天机棒收下方可,李子敬眼见推脱不了,也只好收下。不过这天机棒看来不大,入手却极沉重,棒体黑乎乎毫无光泽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这时也不便细看恭恭敬敬收了起来。
睿王重又坐回主位,正色道:“公子既然答应,本王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不过这些年朝中党派倾轧,好多人都欲置本王于死地而后快,此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漏了风声。今日便先这样,以后即便是无人处,你我也要以父子相称,以防隔墙有耳,这也是为公子着想,公子心里可别怪怨。”
李子敬正要点头,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事,沉吟了半响,支吾道:“假如。。。。。。晚辈只说是假如,假如小王爷一时不得回来,难道晚辈还要代他成亲吗?成亲也就罢了,那么。。。。。。那么洞房呢?王爷,咱可丑话说在前头,别的事晚辈都可以做,洞房这个。。。。。。这个可做不了。”
睿王方才说了许多话,此时觉得有些口干,拿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听了李子敬的话,“噗”一声把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心想:“这少年说的不错,万一真让他入了洞房,将来再生下孩子,那是公主所出,如果是个男孩的话势必要继承王位,难道我堂堂睿王府要易姓?‘啊呸’,就算你想入洞房,本王也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强忍着怒气道:“公子不必多想,就算那逆子躲到天涯海角本王爷要抓他回来。今日天色不早,公子就在这小院歇息吧,这里清幽,不会有人打扰。等明日本王让来福送你回书院。”
看到李子敬脸上的茫然之色,睿王解释道:“那逆子本来是住在书院的,出走后本王给他告了病假,再不回去恐人见疑。这些日子公子便在书院安心读书,一切本王自会安排妥当,你只要依着行事便可。”见李子敬点头答应,睿王便起身告辞。
睿王原本还想嘱咐李子敬一些事情,可被刚才李子敬的话提醒,想到夜长梦多,恐生变故,着急火燎地派人寻找自己那个宝贝儿子的下落去了。
本来以睿王府的实力别说找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这回不能大张旗鼓的行事,只能暗地里查访,这便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送走睿王,整个小院又剩了李子敬一人,他现在委实饿得狠了,老实不客气地把那几盘点心吃了个精光,肚中才算舒服一些。
想到糊里糊涂竟成了一位小王爷的替身,不由也学着那些达官显贵们挺起胸脯颐指气使地在屋中走了一圈,不免一阵莞尔。又想到过不了多久恐怕便要见皇帝了,心里又多少有些紧张。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却是两个小厮拎着食盒碗箸送饭来了。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红日西斜,天色已然不早。用过晚饭自有小厮收了盘盏,沏上茶来。他独在房中百无聊赖,忽然想起方才睿王送的那天机棒来,于是取出在手里把玩了起来,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想不明白方才睿王如何能变出一团星辰来?
他打开神识,试着往天机棒里注了一缕进去,只觉眼前蓦然一黑,那缕神识像是进了一片漆黑的深渊,深渊中似乎有无数个小点,但却看不太真切,他又注了一缕进去,虽然清楚了些但还是不太真切,他一缕缕地注入,到最后把所有神识都倾注了进去,深渊虽然依旧是黑沉沉一片,但有几个点却闪亮了起来,就像是点缀在夜幕中的几颗星辰。
李子敬心中一动:“难道睿王所变的就是这些星辰吗?不过数量比这几颗可多得多了。而且怎么才能使它们产生变化呢?”
他心里琢磨着,便尝试着用神识去碰触那些亮点,每当神识接触到亮点,那亮点便愈发明亮起来,手中的天机棒也会跟着晃动,然而却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不过李子敬已确定天机棒的变化必然和这些如星辰般的亮点有关。
这时李子敬的神识消耗巨大,那些亮点渐渐暗淡起来,他知道很难再坚持了,寻思:“既然碰触不管用,那么把它们相连起来呢?”
他最后尝试着用仅有的神识把相邻的几颗亮点连接了起来,所有的一切忽然消失不见,再看手中的天机棒时竟赫然变成了一只黑黝黝地盒子。
李子敬只觉惊异无比,只见那盒子也就几寸见方,盒面上还镌刻着些不知名的花纹,他打开盒子瞧了瞧,见里面空间也就有茶碗大小,不过却给人种很深邃的感觉,可能是因为里面也是一片黝黑的缘故吧?
李子敬不由哑然失笑,心道:“这么小个盒子就算能用也装不下什么东西?可是怎么把它变回来呢?”
刚才见睿王是在手里摇了摇,于是他也使劲摇了摇那盒子,然而却毫无变化,然后又甩了甩,还是原封未动,揉、摸、捏、揣、拍。。。。。。甚至还用牙咬了咬,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那盒子却再也没有丝毫改变。
李子敬最后得出结论,看来只有神识才能使其变化,可是他的神识现在所剩无几,想要恢复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于是只好摇摇头把盒子收了起来。
经这一折腾,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一汪月色透过窗纸映射进来,给屋里投下点点斑驳。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随着一股清风扑面,送来了淡淡的花草香气,他深吸了口气,只觉胸中很是畅快。此时一轮皓月当空,照映的天地间一片清明,满院的花草静静地沐浴在皎洁的月关下,显得格外的祥和安宁。李子敬在洛阳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然而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