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衰荣,昼夜轮回。
无尽时光之中,剑亦有冷暖。
剑如人,有时欢喜有时悲,亦有期许亦有梦。
剑意,张狂,霸绝天地;或缠绵,阴柔心扉。
剑音,傲天,龙吟风雷;或靡靡,莺语呢喃。
不外乎,豪言凌云与情话彻骨。
剑,双刃生,刃刃相依,是不忍心孤单。
剑,锋如明镜,映日月,随侍天涯,是不忍主人孤单。
而剑光如虹,一剑生死——几人可知,剑入鞘时,是最美。
……
怀南王府,后花园,剑意亭,此刻肃然,听者默不作声,均沉吟品味落星河论剑。
落星河先是趋近许平生,轻轻握住三尺寒星剑,锋刃湛蓝,不染纤尘,淡淡道:“这柄寒星剑,乃七寒星天,星河宫,亘古星寒之力蕴育的绝世灵剑,堪有七星剑魂!它太寂寞,太寒冷,所以不甘于被永远封印的命运,天遁而来。这样一柄剑,自然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它之所以选择许兄,是因为你们品性相合,但以许兄现在修为境界,却还不能了解此剑十之一二。若有一日,你能七星汇聚,便可圆满。此剑蕴育七种能力,七星封寒,也便是你一剑冻结秦宇火的寒冰道法;以及七星曜芒,七星云阵,七星剑雨,七星乱醉,七星入梦,七星天碎。个中玄秘,就留待你自己体会。”
许平生一脸惊愕,紧紧握住落星河递回的寒星剑,心意难平——如此说来,自己果然辜负了这柄绝世之剑!
落星河又将许平生怀中的梦影短剑握在手中,剑气绯红,幻意婉约:“这柄梦影剑,乃上古幻魔所用之剑,沾染了太多魔息。剑倒是一柄好剑,它能洞悉万灵之心,以剑气入心眼,祸乱心智,更能让人永生沉眠,不过,这只是其附属能力而已。它更大的价值是,幻相天成,若得强者驾驭,能将幻相化为现实,梦想成真。”
众人闻言都惊愕不已,莫非这是一柄能够实现任何心愿之剑?
落星河又淡淡道:“不过,如果无力驾驭,则会被梦境反噬,永远封印。所以,这柄剑不适合你们。”说罢,落星河将梦影剑,敛入虚空。
虚空,自然是只属于落星河自己的储物时空——众人望着梦影剑瞬间消失,无不有些惋惜……尤其是许平生,眼神依依不舍。
落星河又将许平生怀中的木生剑握在手中,这柄剑更像似一根木杖,只不过下端是剑锋,熠熠寒光:“木生剑,本是上古灵木而化的王权之剑,主宰万物生,万物衰,暗应天道,枯荣轮回。此剑能够化生为死,化死为生,召唤万灵,实际上是一柄唤剑。可惜,此剑被持有者错误驱使,心中愤然,戾气而今太重,所召唤之灵,均为怨灵,封印了吧。”说罢,木生剑凭空消失。
落星河随即再将金光龙剑从许平生怀中夺过,许平生冰冷的面庞,充满了不舍……生怕这柄剑,也将再不属于自己的怀抱。
七尺金光龙剑,金光覆体,熠熠撩动,隐约龙吟……落星河引动剑气,轻轻一挥,“轰!”一道百丈金龙直冲天幕,龙威震慑九霄,随即呼啸盘旋,消弭天际……月音与无影见此剑,眉宇间都有些黯然,这柄剑乃是曜龙霆百年佩剑,几乎从不离身。
落星河沉吟道:“金光龙剑,是一柄很特殊的剑,自然也是一柄稀世好剑。它是一柄唤剑,能唤金光鳞龙,因使用者修为不同,金光鳞龙的威力也将不同。它同时更是一柄王权之剑,龙威天成,这柄剑与王者之间渊源颇深。”落星河停顿片刻道,“它亦是一柄心剑,能够与使用者心心相印,指引命运迷途,感应天道,勘破轮回……它也是最有可能自主化灵而生的剑。”
许平生星眸流光:“落兄是说,金光龙剑能化为剑灵?”
落星河点了点头:“是可以倚靠自己的力量化为剑灵,这样的剑,万天之中,也寥寥无几。不过,许兄,它不适合你。”说着,落星河将金光龙剑递向月音,“月音,这柄剑应该属于你。”
许平生与月音的表情俱都是极其惊愕,而不同则是,月音是兴奋的惊愕,许平生是几乎流泪的惊愕。
即便是向来面无表情的许平生,此刻脸上尽是大悲之色,拜落星河所赐,自己曾经得到四柄绝世之剑,结果,寂煞剑被幻相剑灵夺走,落星河说,算了吧;梦影剑,有反噬风险,落星河,收回了;木生剑,剑心怨戾,落星河,封印了;金光龙剑,确是好剑,落星河,意欲送给月音……顷刻间,许平生从一无所有,又到一无所有。他冰冷的声音,极力按捺着不悦:“落兄,既然是已送人之剑,却又如此转送他人,未免不妥。”
落星河似乎早料到许平生的反应,不以为然道:“许兄,的确多有抱歉,但物尽其用而已。为了补偿,不如,我将风盈剑送与你,如何?”
许平生原本阴寒悲戚的脸上一瞬间多了一丝不和谐的笑容,极其兴奋:“当真?那自然好。”
“好,极好……”忽然,空灵的声音传来,盈儿现出身形,一袭素云霓裳,银发三千曼舞,仙姿婉约,玉颜如梦,明眸璀璨间极其幽怨,“主人,经此一战,我魂疲心累,剑气尽失。此时,主人便要抛弃我?如此真的好吗?”盈儿幽幽说罢,俏目中忽然充满了不屑与愤然,望了许平生一眼,“还有你,你说好吗?”
这一眼,便是一旁的秦宇火、月音、无影,也均都心中一寒。他们本是第一次见到盈儿,不禁被这般姿容所倾倒,更被这般的境遇所打动,随即均都面色嫌恶同步望向许平生……
“不好!君子岂能夺人所好!”许平生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弭,恢复冰冷,更加冰冷,“落兄句句儿戏,未免太不尊重仙子!”许平生嘴上说着,心中却很懊恼,为何针对我?明明是他要送与我才对吧……
落星河倒是被许平生在盈儿面前这急速变脸的功夫逗得有些忍俊不禁,他平和了一下表情,对盈儿道:“盈儿,你倒是性急,偷听我说话,还擅自现身,真是当罚!”说罢,他举起手,轻轻落在盈儿头顶,抚摸了一下,又双目含情道,“之前一战,辛苦你了。好好修养吧……这你都当真,我自然是说,送与他,看一眼罢了。”
盈儿表情瞬间变得一脸陶醉,仿佛一只温顺的小猫,“嘤咛。”一声,“我自然知道,不过总要配合主人雅兴,捉弄捉弄这凡俗之人,哼!”说罢,倏忽而逝……
许平生闻言,嘴角颤了又颤,果然,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剑灵。其他人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状况,但至少确定两件事,一是,剑灵若此,真真极好;二是,许平生如此,真真极傻。
剑灵传说,甚至较之剑仙更为神秘。
万灵修仙,仙毕竟是活物,或许偶有一见。而剑,不过是一柄冷刃,蕴有魂魄,并且能够化为人形,拥有意志,自由行动……如此不可思议。
更不会有人相信——宛如心儿、盈儿一般国色天姿的绝世佳人,竟然是剑灵!
当然,也并非谁都能有幸拥有如此剑灵。许平生终有一日也会拥有自己的剑灵,但他还是有些失望的。这尚且只是后话。此刻,他只是定定地望着落星河手中的金光龙剑,即将不再属于自己……或者说,其实从不曾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