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白,玉心屋前的许平生伫立一夜,默然仰望星空,此刻眉宇如同寒冰。
许平生怀抱四柄绝世之剑,寒星剑、梦影剑、木生剑、金光龙剑——傲然抱剑的姿势不曾有一丝改变!这就是冷血剑客的气度。许平生天生冷峻,更是时时刻意营造这种气场。至少目前来说,他很成功。
周遭战马一夜嘶腾,但却无人跃前,只是遥远相望,事实上三千铁骑与许平生一样迷茫——他们也欲离去,奈何此刻已经再也接收不到郡卿大人的鸣金之令。
许平生更是希望自己能够离去,也一剑天遁,追随落星河而去,了解到底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关键时刻,剑遁,不是你想一想就能够掌握……面对三千铁骑,许平生却绝不胆怯,一是因为自己心中磊落,正气之人,自然不惧正气之师;二是,自己能力卓越,怀中随意一柄剑,都足够以一敌百,杀退千军万马!
这一夜对许平生自然也意义绝非寻常,不单是因为剑逢王者,得到绝世之剑,更是因为,经过此夜,许平生透过落星河,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夜空……遇见落星河之后,一扇巨门轰然开启,他踏上了新世界的阶梯!
“踏踏踏踏……吁!”忽然一匹战马疾驰而至,许平生不禁引动剑气,蓄势以对……
踏马而来的是一个军中统领,一身银甲,经过一夜煎熬此刻眉宇间有些疲态,他及近许平生飞跃下马,竟然礼貌一揖:“许公子,王上有请!请入玉烟城中相聚。”
许平生一愕,不过随即微微一笑,笑容挂在僵硬冰冷的脸上,吓得对面统领一颤。
……
“许兄!来坐——你想做什么?”
许平生再见到落星河,已经朝阳普照天地,红霞洒在落星河似笑非笑的脸上,充满张狂不羁,又似乎谦逊。
此刻,落星河正端坐在一张硕大的“龙椅”之上悠哉吃酒,不过肩头突兀地包扎着一道道纱布,隐约血丝渗出……之所以说是龙椅,是因为这张巨大白玉椅雕琢九龙夺珠,栩栩如生,不过从痕迹来看,明显是刚刚雕琢,甚至不及打磨……
在落星河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秦宇火,身穿一身红色锦衣,微红的脸庞一脸谦恭谄媚,简直让人有些不忍直视!而另一侧则站着一个白衣少女,天姿国色,顾盼生辉,面色有些苍白,玉臂也突兀包扎着白纱,堪堪多了一丝楚楚可怜,煞是动人心襟,许平生不禁多看一眼……厅堂之中还有一个紫发少女,虽然明眸璀璨,风姿卓越,气质典雅,不过却很放肆地倚在落星河左手边大大的一张红木椅上,眼眸飘来飘去,始终打量着落星河,若有所思……
许平生依落星河手势,坐在了他右手边的红木椅,怀中依然紧紧抱着四柄剑,他冰冷的面庞有些茫然:“落兄,我已经坐了。想做什么又是何意?”
落星河微微一笑,淡淡道:“昨天秦宇火,就是你这徒儿……”听到徒儿二字,许平生与秦宇火俱都面色一颤,显然各不情愿,奈何对落星河这随口错点的“鸳鸯谱”唯有无奈……落星河继续道,“他请我们吃酒,一餐酒席,三十两银子,我便明白,原来想要有钱,需要当官。于是,今天开始我便是怀南王,这里变成怀南王府。现在我有良田万顷,银库充盈,子民数百万,精兵三十万……按照此间规矩,今日加封众卿,秦宇火熟悉此间,已经做了地卿王;而无影,就是这位姑娘,荣升为淮南王侍女;月音嘛,同样荣升为怀南王侍女——你呢,想做什么?”
许平生倾听着落星河这番话,嘴角不知颤了几颤,最后迎着落星河询问的目光,他冷冷应道:“我有何选择?”
落星河想了想:“天卿王,民卿王,九部卿……”
许平生打断道:“我便做怀南王的朋友。落兄,这样可好?”
落星河一笑:“哈哈!甚好。今日早朝便散了,我要去安睡片刻才好。”说罢,落星河便向后厅摇晃而去……
怀南,王?
许平生忽然对怀南的未来多了一丝担忧。
……
天都城,宫城,月音宫。
曜光白仓惶逃回,此刻坐在月音宫空荡荡鸾床,凝望着寂寥琴台,心念翻江倒海。
这一行入怀南,非但未能得偿所愿,反倒遭受平生奇耻大辱。更愤恨的自然是,无可宣泄。
曜光白惊恐于落星河的实力,传闻此人背悬九剑,为何却只现双剑?其中一柄翠玉剑,似乎是应心之剑,并非用于战斗,另一柄风盈剑,拥有空遁之力,也并非战斗首选——即便如此,已然如此恐怖,超乎想象!看来是自己之前的见识视野太过浅薄!如此对手,何日方能雪耻?
曜光白也惊诧于落星河为何未杀自己,似乎刻意放生,而且语句皆有深意……
“王上!”曜光白正一边嗅着月音房间的气息,一边沉思,忽然一声鸟啼般的声音入耳,“扑棱棱!”一只白色苍鹰倏忽飞入,落在了曜光白肩头。
“白灵!”曜光白怒不可遏,“敲门,敲门!”
白灵清脆尖锐的声音惶恐道:“王上息怒,白灵实则没有手臂,如何敲门……”
曜光白怒目斜睨了白灵一眼:“说,何事!”
白灵点头道:“王上,一早灵语传讯,落星河自封怀南王,王贴已经广发天下。”
“落星河!”曜光白恨恨道,“怀南王!”
白灵有些呐呐道:“王上,他还传讯,让你早日将今年的十万两贡银送去……”
“哈哈哈!”曜光白气极反笑,笑声令人不寒而栗,“很好,学别人做王——白灵,传命下去,南方留云郡、南河郡,西方平陵郡、风谷郡、东方九龙郡、朝天郡,率先兴师,全力遏制怀南,我要让落星河,不得宁日!”
白灵一愕:“王上,以我白灵的智慧判断,这样将无法遏制东海与西域!他们正期盼中州大乱。”
曜光白瞄了一眼白灵,不禁一叹:“唉,不想我的宏图霸业,因为一个落星河,全盘皆乱!不过这一次,白灵,你确实有了智慧。命各郡协同灵部,分派刺客便好——不可让落星河一餐安食,一日安睡!”
“是!”白灵应命翕动翅膀,飞出了月音宫。
随即,又一道白影闪入,曜光白正在抚摸着月音昔日的锦被,再次被打扰,不禁恼道:“白灵,又是何事?”他回首间,不禁面色大骇!
出现在面前的自然不是白灵,而是一个老者,白衣锦袍,白发虚浮,可是明明在面前,曜光白却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能感知到无边威压,剑气浩瀚,而且隐隐有一丝熟悉与排斥之感。老者声如龙吟,玄音隆隆:“光白,跪!”
“咕咚!”曜光白颓然跪在老者面前,面色惶恐,这短暂几个时辰,自己似乎已经跪成习惯,然而却由不得自己不跪!对方的剑气压迫得曜光白几欲窒息!
老者神色迷蒙,但隐约可见睥睨众生:“你倒真以为能伤我?纵然潜逃此处,又如何?不知天高地厚!随我还天界!”老者说罢虚浮而起,不过他打量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曜光白,又道,“光白,莫非你已忘了自己是谁?”
老者沉思道:“因缘造化,也好……而今天魔二界界点无序,天魔之战不日将至,我便留你在此,聊以当作率先插入尘世的一柄剑!你好自为之!”老者说罢凝望着一脸迷茫的曜光白,忽然诧异笑道,“哈哈哈哈!果然是一柄好剑,莫非你以为还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便去寻更多绝世灵剑罢……哈哈哈哈哈……”老者笑着,化为一团白雾,瞬间无踪,剑气骤散……
曜光白一跃而起:死老头,什么来头!怎么又是如此霸道之人!只有我曜光白才是王!
冷静之后,曜光白转念一愕,“那便去寻更多绝世灵剑罢”?这神秘人的提点,倒是让曜光白茅塞顿开!为何自己忘记了最关键所在!
事情本就如此简单,曜光白拥有吞噬剑器提升修为的能力,那么,终有一天,战胜落星河也并非毫无可能!
“哈哈哈哈!”曜光白一瞬间朗声笑起来,整个天都城的春日青空都回荡着他这饱含愤懑,而又怀有得意期许的笑声……
天都城,繁华依旧,炊烟万缕,早莺轻啼,而天都之剑正在重建,一代王朝千秋万世,在朝阳普照之下,如此恢弘壮阔!
这一切,都属于自己!
天下是我的,月音妹妹,你迟早也是我的!
曜光白望着更远的天空,望向南方,胸襟忽而豪迈,转瞬挥散心头奇耻阴霾。
而遥远南疆,秦广正端坐奇峰之巅,望一眼北方,“哈哈哈哈!”朗笑之声回荡千山万谷,迟早天下属于秦氏——七蝶,这天下就是我送给火儿最好的礼物!”
怀南,春光缭乱,落星河慵懒伸了个懒腰,嘴角带笑,张狂不羁,而又无比谦逊,似乎闻听到了这两阵笑声——天下,从来不属于某个人,只属于天下人!更何况天下远比你们这些小人物想象得要大……
落星河更在意的是,天都城忽然惊现的一道剑气……不过,这不影响他起身,继续悠闲吃酒,然后准备开始布道授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