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感觉?
脸好热。
任笑笑想捂着脸,可是怕竹语看出她的心绪,愣是不动分毫,只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她忽然发现,原来竹语的怀抱是那么宽厚温暖,足以让人依靠。
等等……
她在想些什么?
他明明是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任笑笑有些懊恼。
如此这般行状,不过是迫不得已。
她在心里反复地默念着。
就在任笑笑暗自懊恼地时候,她不知道,竹语将她的神色仅售入眼底。
看着她的发顶,顺着如墨的发是凝白的肤,纤细皓白的领,景色一片大好。
竹语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
卿卿,卿卿。
我的卿卿。
他在心底低唤道。
纵使洞穴昏暗,洞外不知风雨,然而两人的气息,渐渐地渐渐纠缠着。
时间仿佛也不舍,驻足停留,缄默观望。
“阿嚏……”
任笑笑觉得自己脸更红了。
“衣裳快干了,郡主你快穿上吧。”
竹语将衣裳递给任笑笑。
“……”
任笑笑沉默着,背对着竹语穿上衣裳。
然而……
望着手中的最后这件外裳,任笑笑转身,看到竹语果然依旧一身单衣,坐在火堆旁,微笑地看着她。
唇,再次抿了抿。
握着衣裳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任笑笑蹙眉,沉声道:“穿上吧,我不喜旁人在我面前衣衫不整。”
她手中的最后一件外裳是竹语的。
她的披风毛兜统统被河水给冲走了。
而今她穿着原来的衣裳,也已足够。
“竹语自小冻惯了,如今郡主受了寒,发着热,还望郡主不要嫌弃竹语的衣裳。”竹语望着任笑笑的眸,卑微地拒绝。
“穿上,这是命令。”任笑笑冷冷地看着竹语。
竹语低眉,沉默着。
无声地拒绝。
衣裳被扔到竹语眼前。
“我也不喜穿他人的衣裳。快穿上,若你不穿,扔了便是。”似在赌气。
某人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内心有些控制不住的雀跃。
这可不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然而,竹语这次却想任由心绪流淌。
“是。”他答道,“竹语给郡主取些水来。”
他抬头,微笑地看着任笑笑。
可是任笑笑没有看着他,她只是侧着头,仿佛生气一般地望着火堆。
若是她肯偷偷瞥一眼,便会发现,竹语此刻平凡的面容竟被火光染出几分容色。
竹语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上,而后告退。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任笑笑终于转头看着已经无人的出口。
这是什么感觉?
她已经有些把握不清。
好似,好似……
她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的。
她怎么可能对一个可疑地人有情。
一定是她太在意他的身份了。
定是如此。
他是谁?
昏迷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份安宁悠远的气息。
是他。
那个敌国的人么?
那个上一世将她杀死的人,那个唯一一个看着她死去的人。
一想到这里,任笑笑原本刻意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慌乱起来。
怎么会……
他混入彧国……
莫非是轩国的间者……
莫名地悲切涌上心头。
悲切?
一开始便知道结局的悲切,淡淡地,却存在着。
只是自己的猜测,不是么?
“郡主,且先润润喉吧。”
就在任笑笑胡思乱想的时候,竹语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自己制作的碗,里面盛着一些清水。
“你过来,我走不过去。”任笑笑看着竹语说道,神色有些莫测。
但是,竹语并没有在意这些,低声答了一声“是。”便走了过去。
然而——
刚刚盛回来的水,溅了两人一身。
再一次对峙,依旧相同颜色的白色衣袍,依旧相同的人,同样的漂亮眼眸中映出对方不同的神色。
一个是难言的复杂,一个是温雅的淡然。
任笑笑一手扣住竹语的肩,一手扣住他的咽喉,语言寒冷,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竹语也不慌张,任由任笑笑这般对待自己,漆黑的眼望着任笑笑,说道:“竹语,是郡主的仆人,郡主是竹语的主人。”
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语气变得更加危险。
“还不肯说实话么?”
“竹语不明白郡主是何意。竹语便是有三皇子赠给郡主的仆人……”
“你的医术从何而来?”他诊脉的手法颇为老练。
“幼时临街的大夫教于竹语。”
“你的武功是从何而来?”他给她渡气时,她能感受到他体内的气息颇为浑厚,应是自小便开始练武。
“幼时有一游侠教于竹语。”
“你……你如何得知堤坝有危险?”
“竹语自小便住在滨河附近,水势怪异,自然有所察觉。”
“你……”
对答如流。
答案虽然值得怀疑,却也找不出太大的错漏。
任笑笑一时间找不到话问。
她想问竹语为什么会与上一世杀她的那个人感觉相似,却知道不能这么开口。
“郡主,地上凉,请郡主多保重身体。”这时,竹语说道。
语气镇定,丝毫不见从前的慌张。
“你……”任笑笑无奈地起身,“你不似从前一般怕我了?”任笑笑终于找到一个问题所在。
“因为竹语发现,郡主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竹语躺在地上,微笑着看起身的任笑笑道。
第一次,任笑笑觉得竹语是一个油嘴滑舌之辈。
“我渴了。”强硬地转移话题。
“是。”竹语起身作答,而后捡起被仍在地上盛水的器具,无言地走出洞外盛水。
望着竹语渐渐远去地身影,莫名地,任笑笑又觉得很开心。
开心?
开心么?
开心。
好似又有些不同。
不同于见到爷爷的开心,不同于看竹意与乐香斗嘴的开心,不同于与凤九檀七三皇子相处时的开心,不同于去品宣阁的开心……
倒像是……
任笑笑心中闪现出一个冷峻的容颜,她微微怔住。
那好像起初与他相处的开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不喜这句话……
要止住……
若没有开始,就没有如初见的悲叹……
可是,湖水泛起的涟漪,岂是人为地能止住呢?
就在任笑笑矛盾中,就在竹语为她打水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有人正在渐渐地靠近他们……
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马蹄踏在泥泞的路上,溅起浑浊的泥水。
“主人,这附近有个山洞……”
“去那儿休息一会儿吧……”
“是。”
绣着暗纹的黑色靴子踢了踢马腹。
马蹄飞扬,隐约可以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
另一处。
“大人,沿河下去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身影……”
“噢?继续找……死要见尸,活着……我只要他们死的消息。”
“真的要这么做?”又一个声音在质疑,“可是他们是……”
“他们既掩埋身份,我们便装作不知道……若是他们活着,便是你们家族灭亡,难道你想这样?孙长福,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是依旧那么懦弱!”
“我……你们……诶,就按你们说的去办吧,我明日便去于川郡。”
“怎么?想跑么?”
“我……我已经同意你们的意见了,怎么是跑呢?是我家那婆娘……”
“哼,也是,孙长福,你也跑不掉的……你来愣着干嘛,快去!”
“是,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