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是水滴到石面的声音……
昏暗的洞穴中,隐隐有一丝火光,透过明灭的火,隐约可以见两个身影紧紧地偎依。
火光摇曳,静默地看着近旁这一对人儿,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抱着一个已经昏迷的女子。
男子长长的乌发,湿漉漉地贴在主人身上,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水早已湿透衣衫,隐约可以看见雪白的肌肤。然而他对自己身上的一切丝毫不在意,宛若磐石一般,静默地坐着,怀抱着女子。
女子身上也单单穿着一件衣裳,青丝缠着湿漉漉的衣裳,透着如雪的肌肤,她的面色比之男子要更苍白些,紧闭着双眸,昏睡着。许是感受寒意,昏睡的她,身子微微地蜷缩着,双手紧紧地抱肩,紧靠着身旁唯一的暖源,以期让自己更暖和些。
昏黄的火光,遮掩不了竹语有些苍白的面色。单薄的唇紧抿着,吻在任笑笑苍白的脸颊上,长长的睫微微掩盖着双眼,低眉静静地感受着蹙眉昏睡的女子地呼吸。
他双臂紧紧地搂着任笑笑,让任笑笑能更加靠近他的胸口,那个身上最脆弱也最温暖的地方。手掌紧贴她的后心,好似在运功将暖意传给任笑笑。
偌大的洞穴,微小的火光。
两个人,以一种好似可以到地老天荒的姿态,偎依着。
“嘀嗒……”
好冷。
“嘀嗒……”
好冷……这是哪里……
“嘀嗒……”
任笑笑只觉得周身好冷,浑身仿佛被冰封了一般,动弹不得。她拼命地想睁开眼,拼命地想说些什么,可是——
眼睑好沉,她无法睁开。嗓子很疼,她开不了口。
“呃……”
终于,沙哑的**从嘴角溢出,僵硬地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的竹语,急忙将任笑笑托起,一只手抚在任笑笑苍白如玉的脸庞,低声唤道:“郡主,郡主!”
然而任笑笑似乎没什么反应。
竹语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着任笑笑的脸庞,手探向秀挺的鼻,再次唤道:“郡主?”
任笑笑蹙着眉头,似乎没有听到竹语的话,只是说道:“冷……”
听到任笑笑地低语,竹语的手不由得再收紧一些,将任笑笑报到更靠近火源的地方,然后低声询问道:“可还好一些?”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洞穴里“嘀嗒”的水声,火柴燃烧后的“噼啪”声以及任笑笑苍白的睡颜……
卿卿。
他的卿卿。
竹语握着任笑笑的白皙纤弱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当他看到她坠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去了。那原本因她而感受跳跃的心脏,在那一刻竟然他清晰地觉得它骤然停止。
因此,他毫不犹豫伸手,他想握住她。
她是他的心脏。
在拥住她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又重新有了跳动。
哪怕他们已经被卷入怒涛之中,哪怕刺骨的冰水,哪怕滚落的碎石将他痛击……他却是能感受到心是暖的,暖至四肢百骸;清晰地跳动着的,跳动着让他能感受他是活着的。
他怀抱着他的心。
卿卿……
万幸,堰口的下游便有一片森林,万幸,他找到一处避难的洞穴。
他抱着浑身冰冷的她。
生火、解衣、取暖。
而后偎依枯坐至此。
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很微弱,却依旧努力地跳动着。
倔强如她。
他诊过她的脉。
他知道任笑笑身上有人种下的毒,寒冷的雪水使得她体内的毒得到肆意的机会;他知道她体弱,经过这番遭遇,她已经反复高热好几次,他提醒吊胆了很多次,不敢离开片刻地守着她,万幸她都熬过来了……
万幸,她还在。
如今,只要她醒过来便好。
只要她醒来——
他便心安。
“卿卿……”他低声唤道。
“卿卿,别睡。”宛如**共枕时的低呢。
“卿卿,别睡啊……”
他期盼她用那冷泉般的眸子,警惕地望着他。
他期盼她用那红梅般的唇畔,冷冷地告诫他。
他期盼她顾盼生姿的影,他期盼……
不论怎样都好,但都不是如今这般昏睡在他的怀中。
头一次,他感到何谓不知所措。
“只要醒过来便好……”
“只要醒来,一切交于我便可……”
“卿卿,你不能睡……”
“你睡了,我要如何再能找到你……”
“卿卿……”
良久,任笑笑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竹……语……”声音沙哑,然而终归是有了回应。
任笑笑勉强睁开眼,微眯的眸子,暗淡的眸色。
好沉。
身体好沉。
好冷。
浑身冰冷。
好像再睡一会儿。
“别睡!”耳畔传来低呼,清润的声音,仿佛山间淙流的泉水,被染上几分焦急。
是——
竹、语?
快要阖上的眸子,再次睁开。
竹语平凡的面容上带着焦急,不似从前看到那般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纵使一身狼狈,却掩盖别样的风华气度。
“你,到底是谁?”
任笑笑迷离着双眼问道。
“卿卿,你别睡!”
“你起来,我告诉你。”
任笑笑身上已经开始发热,若是再昏睡过去,恐怕不好了。
“你身上的毒……快起来,运功将它压住。”
竹语将任笑笑扶起,可是任笑笑全身没有气力,只得无力地靠着他。
不过,还好……
她似是听进他的话了,纵使再难受,也忍下来,阖眸运功。
那毒……
竹语微眯着眸子,他的内力竟然无法压制,只能中毒之人自己压制。
难怪她体弱。
大部分的精神与气力都用来对抗这毒。
怎么可能不体弱?
虽不致命,但人却也受到诸多限制。
这毒……
正在竹语思索的时候,他感受到怀中微弱的推力。
“让开……”任笑笑沉声道。
竹语看着眼前的任笑笑,苍白的脸,贝齿半咬着毫无光泽的唇,神色黯淡,青丝散乱,眼神有些慌张,气息也有些紊乱。
“快让开!”
她没有力气推开他,只得再次强调。
只一袭单衣,半干未干,明明一副羸弱的样子,语气却不饶人,倔强地让他走开。
她怕是羞了。
竹语这个时候,竟有些好心情,唇畔不由得勾了一勾,却很快止住,手上动作却没有因此停下,而是再一次将任笑笑抱入怀中,坚定不容她拒绝。
任笑笑有些缓不了神,只是定定靠在竹语胸膛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那样坚定地、缓缓地、有力地跳动着。
不同于自己此刻有些慌乱的心跳声。
她陡然觉得自己脸上热了。
“如此天寒地冻,郡主有些发热,竹语这般才能避免郡主再次受寒。”
语气虽然听着卑微,可那黝黑深邃的眸,却是流动浓浓地笑意。
“郡主,情况危急,多有得罪,还望郡主见谅。”
语音清润,仿佛山泉一般,流过心间。
心湖,微微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