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天空中一片昏暗,不见一丝阳光。
“似是要下雨了啊。”一个小厮坐在房栏上,抬头望向天空,自言自语道。
远处是任笑笑一行人的几个仆役,他们正在马车装卸什么,想来是为出行做准备。仅仅是打杂的仆役,衣着已经够光鲜了,小厮看着这些仆役,心里羡慕极了,这衣裳,过冬肯定不成问题,若是拿出换钱——想来冬天吃饭都不成问题,并且还可以添几件家用。
小厮虽然不知道这些贵人是做什么的,但是应该也是一方大人物,不然店家不会再三嘱咐他们这些小杂役要谨慎小心,不能怠慢他们,当然他只是一个在后头烧柴火干苦力的小厮,没有伺候他们的资格。
“请问……”一个清润温雅地声音,在小厮身后响起,小厮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仆役打扮的人。
原来达官贵人的仆役的声音也都如此好听啊……小厮心想。
于是小厮立刻翻下栏杆,跑到他跟前,讨好地笑道:“客人,您需要什么?”
只见竹语依旧穿着素白的衣裳,温和地说道:“可有一些炭火,我们怕是路上不够用了。”
竹语指的是任笑笑暖手用的炭火,出门的时候带着不多,想是路上可以购置,然而连续几天的行程,都没有机会购置,最后竹语只能在住宿的客栈询问。
“有的,有的。”小厮哈腰点头道,“客人请随我来。”
竹语跟着小厮来到一间有些破旧的房屋,小厮打开房门,用衣袖抚了抚灰尘,转身对竹语说道:“客人这里有些脏乱,请让小人给你取来。”
“哗啦……”小厮抱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仍在地上。
仔细一瞧,发现这些是一些还未烧制完全的木头,有些地方依旧可以看出是木头的颜色。
小厮用袖子擦擦脸,问道:“客人,您看这些行么?”
竹语皱着眉,附身想要去挑拣这些炭木。
“诶!诶!客人使不得,太脏了!”小厮看到不由得出声阻止,客人穿着那么白净的衣裳,要是弄脏了,他可担待不起,“您要什么,您指出来,小的来拿便是。”
然而竹语却不在意,白净的手拿着黑乎乎的炭木,仔细看了看,叹道:“这些不行。”
说着便在地上挑挑拣拣。
素白的手不一会粘上许多黑色的灰。
“不行。这些真的不行。”
“客人想要什么样的?”
“有没有专为贵客使用的炭木?”竹语问道。
专为贵客使用的炭木?
那是什么?
小厮心里迷糊。
这里地方确实有些偏僻,房中也并没有什么大型的火炉给人供暖,这些炭木想来也是店家自己使用的。
看见小厮的迷糊样,竹语叹了口气,问道:“还有更多的炭木么?”
“有,有。客人您稍等。”
“等等,我随你进去吧。”竹语说道。
“这……客人。”小厮有些为难。
“无妨,我不会责怪于你。”竹语淡淡地道。
“那么客人请进吧。”
屋内灰沉沉的,小厮看来平时也勤快,炭木整整齐齐地用框子装在一起。
竹语自行上前问道:“可以把它们都倒出来么?”
“啊?啊,行的,行的。”小厮立即上前一一将炭木倒出。
待小厮做完之后,转身看竹语,便看见竹语在地上挑挑拣拣,虽然雪白的衣裳已经粘了不少灰,但是他丝毫不觉得脏,只是偶有皱眉,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可以帮我个忙么?”竹语从炭木堆里抬起头来,看向小厮,“能帮我找找一些烧制得漆黑均匀的炭木么,不要炭头和炭尾。”
“啊,噢,噢。好的。”小厮听后回应。
挑拣工作虽然不累却也有些无聊,小厮暗暗地瞅瞅旁边这位客人。
嗯,白白嫩嫩的,皮肤一点不像他们这种下人一样粗糙,应该是地位较高的仆人吧。而且看他挑拣的动作——
挑金银珠宝也不过如此吧?
小厮性子有些脱跳,耐不住寂寞,因此开口问道:“客人,为什么要找这些炭木呀?”
竹语听后,手上地动作不由一顿,眼里想是想到什么,尽是温柔。短暂的沉默,开口说道:“我的主人身体不好,用于暖炉烤火的不能有太多烟,不然对嗓子不好。”
小厮是知道的,这种烧得黝黑黝黑的炭木出的烟最少了,平时店家在烤火时,也喜欢这种炭木。
小厮看着客人那位客人的手,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虽然已经看不出手原本的肤色,但是看着客人这般动作,应该是不做粗活的人。
“客人为什么不让其他下人来做就行了呢?嘱咐他们就好了。”小厮疑惑。
竹语听后摇摇头,却也不说什么。
小厮看到他久久不答,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是他主人这般惩罚他?
可是就在小厮以为竹语不作回答时,却听到他的回答,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那是她的事情啊,我怎么放心交予他人?”
隐隐含情地叹息,语气里充满了爱怜。
小厮自是听不出其中的情愫,只是觉得能有这样的仆人,那个主任应该很幸福吧。
这样真心实意的肯为一个人着想,毫不犹豫地付出。
小厮想到隔壁人家的小月,对着她,他好像也想这样。
一股脑地想着为她做些什么。
莫非这位客人……
小厮觉得自己不聪明,但是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再问下去。
“客人给你。”
不久他们便挑拣完了。
“小哥多谢了。”竹语谢道,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碎银。
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小厮瞪大了眼睛,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得到过这么多钱,不,他常年以来的积蓄都没有这么多!
“不客气不客气,客人这是应该的。”小厮弯着要,眼睛快要笑成一条缝。
“竹语。”屋外有人唤道,那是乐香的声音。
竹语听后出门,乐香看着脏兮兮地竹语,不由得皱眉,道:“小姐叫你了,听人说你在这里。快去收拾收拾吧,这么脏,可不要小姐担心。”
“是,知道了。那么竹语先告辞了。”竹语弯腰,态度谦卑。
乐香看着如此狼狈地竹语,不由得出声说道:“你这样做,小姐也不可能领情的。”
其实乐香想说的是,他们是不可能的。
行走的脚步顿住了,竹语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忙碌的人,以及更远处,那抹伫立在庭院中的白色身影,思绪有些翩然,而后道:“竹语只是小姐的仆人,无论为小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罢,便继续往前走,脚步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