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让您久等了。”竹语已经换好衣裳,站在车外对着车内的任笑笑道。
“唔,上来吧。”
“是。”
马车即将出发。
“公子,小姐!请等等!”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喊道。
“停车。”为首的檀七淡道。
只见一个略微臃肿衣着光鲜却有些市侩的人男子跑到檀七的车架前,颇为谄媚地说道:“公子,小姐。鄙人名叫孙长福,是一名米商,也正要前去黎川郡,可是这附近听说盗匪颇多,鄙人车队人员单薄,不知公子、小姐可否让在下同行。这样彼此有个相互照应。”
檀七一行人虽然是便装出行,可是车队里也跟着颇多仆人打扮的护卫,根本谈不上相互照应。可是,檀七并非属于那种傲气凌人的人,因此,也不会断然拒绝他们。
“出门在外,自是人多为好,阁下若是不介意的话,跟在我们车队后边便可。”檀七温和地说。
当然,以檀七的身份也不愿意与他们多说些什么,只是让他们跟在身后。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孙长福颇为感激地说道,便乐呵呵地跟在了后头。
又是一阵颇为枯燥的旅程,众人都各自待在各自地车架中。
然而,车队的最后一辆马车却十分热闹。
车中坐着孙长福,还有一名打扮颇为贵气,却略显粗俗的婆子,还有一个穿着文雅的书生模样的男子以及两个长相颇为秀美的姑娘。这正是孙长福一家人,五个人挤在小小的马车中,显得马车越发的逼仄。其实他们根本不用挤在一个马车中,他们家一共有四辆马车,比之任笑笑一行人还多上一辆,只不过因为他们一家子正在商量一些事情,故而聚在一起。
“诶诶诶,你打听到他们是干什么?”那孙氏用手肘戳了戳孙长福。
“诶诶诶!戳什么戳!我哪知道呢!那些下人嘴巴紧着呢,油盐不进!”孙长福颇不耐烦地推开孙氏的手。
孙长福是黎川郡有名的孙氏一族嫡子,家中主要经营粮食生意,此番他们外出是为了省亲。
“没用的东西。”孙唐氏冷哼,说着她转头看向她的儿女,“待会休息的时候,你们可机灵点,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若是搭上的话……”
说话的是孙唐氏,原姓唐,是附近于川郡的另一个唐氏望族的嫡女,唐氏势大,听说是京中唐氏一族的旁系。孙唐氏为人精明泼辣,加之娘家有势,因此,孙唐氏在家中的可是握有话柄权的,孙长福也要敬她三分。
“娘,您就别担心了。”
在一旁搭话的是书生打扮的孙有知,家中长子,与许多纨绔子弟一样,平时不学无术只好酒肉女色,也干过强抢良家女的事,不过因为家族在黎州势大,且凭借他的油嘴滑舌,不论在孙氏还是在唐氏都颇为得宠,因此许多人敢怒不敢言。
孙氏眼咕噜滴溜溜地转,说:“也是,拿出你平时哄人的招数,说不定车中的那位小姐便会相中你。到时候……”
“娘,我们也不差呢。”
这是孙氏的那对女儿,都是快要出阁的姑娘,长得颇为标致。原来在黎州,孙氏已经为她们相好人家了,并且那些子弟也与她们颇为般配,可是今天遇上檀七他们……
“记住我曾经教过你们东西了么?”
孙氏心里开始嫌弃她之前为她的女儿们所相的人家,她觉得她的女儿们,应该可以得到更好的。
“自是记住了。”娇媚地应答声。
马车渐渐放缓,想来是要休息了。
马车停在一条小河边,这里是滨河的发源河之一。
檀七身着淡青色的长袍,站在百草枯萎的河岸旁,迎风而望,颇有一番风味,只让人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阿笑,阿九。如此时节,若是溯洄从之,想来别有一番风味,不知两位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君子相邀,笑笑定然奉陪。”刚下车地任笑笑听到檀七的邀请,也颇有兴致。
“此等好事,怎可没有凤九,定当前往。”凤九一袭黑袍站在任笑笑身旁,一黑一白,远远望去是极为相称的一对。
“公子,小姐!”孙长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身后跟着他的一大家子。只见孙有知搀着孙唐氏缓缓走来,而孙长福的两个女儿,更是姿态袅娜。
“公子,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看着孙长福一脸讨好的模样,任笑笑和凤九不约而同地皱眉。
檀七自然是好脾气地答道:“冬季少有走到郊外,此番正是机会,我们正要沿着河岸走走。”
“啊?啊,啊……久坐伤身,下来走走也是好的,大人若不嫌弃,我可以为公子,小姐领路。”孙长福继续搭讪道。
檀七听后,望着身旁的任笑笑和凤九,眼神中带着询问。任笑笑不语,而凤九则将头转向一旁,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却也不拒绝。
“有劳阁下领路。”檀七甚是有礼地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孙长福态度颇为谦卑。
如今的河水属于枯竭期,因此任笑笑一行人可以走至夏汛时涨水之地。
鉴于檀七三人中,任笑笑和凤九根本没有兴趣与他们搭讪,因此孙长福一家人都选择围在檀七身边,开始漫无目的的谈天,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
“孙伯父,每年汛期,生意如何?”聊着聊着,檀七便开始若有似无地套话。
“汛期啊,汛期也不是很好呢。”孙长福还没有说话,孙唐氏便在身后插话了,“我家闺女们心善,每次汛期是都会有挨饿的人,姑娘们看着心里不忍,总是为他们置办粥铺。所以啊,我们家每年汛期可以说没有生意,相公你说是不是啊。”
“啊,是,是。是这样的。”孙长福赶忙说。
而孙长福的大女儿也跟着说:“娘,休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哪是什么善心啊,只是这样做,我才能心有所安。”
“姐姐,说的便是我想说的!”清脆地声音,紧接着姐姐的话音。
可是,凤九听后不由得冷哼。
无利不起早,无奸不商。她不相信有这么善良的人。
凤九有些讥讽地说道:“孙友人一家,真是宅心仁厚。”
奈何别人依旧厚着脸皮,笑脸相迎。
“是啊是啊,闺女们还心善了,我都不知道许她们哪户人家好,担心都回受欺负,她们都快及笄了。”孙唐氏继续抢白。
“娘……”女儿们齐声唤道,面上悲色,委实有些做作。
凤九受不了,示意任笑笑往回走,对檀七道了一声:“阿七,我们且先回去了。”说罢,也不等檀七回应,便要直接走开。
“公子,稍等。”而这时,孙长福的儿子孙有知觉得自己终于找到搭讪的机会,“公子这是去哪里?”
凤九转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与你何干?”
孙有知对着凤九的冷淡与不友好不由得一愣,可是依然厚着脸皮说道:“公子,小姐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在下怕……”
“呵。”凤九冷笑,勾魂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耐,“回去罢了。”
“正巧,在下也累了,公子不介意的话……”
凤九眼中带着嘲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介意。”
“额。”面对直接地拒绝,孙有知愣在原地,而后急忙说道,“公子当在下不存在便可……”
凤九自是懒得搭理他。
可是,孙有知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凤九,而是在凤九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任笑笑,他依旧不气馁,跟着凤九和任笑笑。
“小生孙有知,不知小姐芳名?”孙有知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问道。
任笑笑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面色依旧清冷,径直走向车队,对着车队里唤道:“竹语。”
而这一次,孙有知也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
“竹语在。”竹语一路小跑过来,低眉应答。
“陪我随处走走吧。”说罢,任笑笑转身看向凤九,“阿九,我想四处走走,别担心我。”
凤九若有所思地看着竹语,竟然没有拒绝,道:“也罢,我便会车中等你们,可别让我久等。”
孙有知按捺心中的怒意,依旧想凑上去,他说道:“小姐,这儿地处偏僻,若只有两人恐怕……”。
然而“铿锵”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话语与步伐,雪白的剑身映出孙有知错愕的神情。
孙有知愣愣地看着把剑示意他的任笑笑,才发现这位冷冷清清看起来颇为柔弱的贵小姐竟然是带着佩剑的。
“你去,又有何用?”任笑笑容色冷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不值得上心的事。
这是真正的无视。
“走吧,竹语。”
“是。”
车队旁,任笑笑一行人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脸阴郁的孙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