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百花一夜凋零,荒芜一片,失了往昔生气,只余枯木万里和天际那一抹忧伤的蓝。
大街小巷也全无了往日的叫卖杂耍声,商家店铺皆是挂了一抹白布在门外,以祭奠那丧了的南国之母。
宇礼府上大门紧闭,已是七日。前来吊唁的的各路仙府贵族皆是婉拒了。
哪怕其余的三大世家的来人,也全权安排在了府外的住所,未曾踏进宇礼一步。
“啪!”五月的端着的杯盏被用力的往桌上一摔,
“这都几日了?!我们听闻了那宇礼主母的丧事,就被派着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来,这倒是好,人家不见客不说,连丧礼的期限都没个准数,这到底是是拿出了大家的做派来!”五月眼尾迤逦,满脸怒气,却依旧高贵不凡。
“生气又有何用?都是奉了家里的命,你还能怎么办。”一双凤眼下的泪痣很是醒目,千暮祺泽坐在亭台旁的镂空檀木椅上,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玉笛,“我倒是老早的就想着来南国看看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的景象,不曾想,这一来,看见的却是万里荒芜的景象,还不如我那东国,这季节还余着几丝春意。”
“哼!”五月轻蔑的一看祺泽,眼里装着嘲讽,“就你们家那破地方,小家子气的。”
祺泽抬头,泪痣仿若有着笑意,“哦?不就是我家那仆役把你用过了胭脂水粉送给了意中人嘛,你这就记住了,念叨着我好些时日,我可是不曾亏待过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哪个不是可着你来的。”
“嘁,你家上上下下,也就那样了。”五月微微擦拭额际的汗渍,虽是枯木之境,这天气也真是闷热,连吹来的风也都是暖的让人觉得烦躁,“什么破天气,这南国人就不怕热的吗?!”
“你就是现在,看着何处都碍眼,”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耳边,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凛冽的风,夹杂着寒霜的味道,五月闻言,心下一喜,眼角都带了笑意,“你怎的才来,”
“这一来,就老远的听你抱怨。”任穆手一挥,将亭外的闷热气隔在外头,五月深吸了一口任穆带过来的凉气,舒服的紧。
任穆朝祺泽微微点头示意,便再无言语,眼底波光渐深,似有团雪花在其中飘转,
五月撇撇嘴,“这好容易来了,又是半天不讲话的,你真是个烦闷的。”
祺泽站起身,慢步走到五月身后,打着哈哈,“原来,我们光兰小姐郁闷了这几日不是为这宇礼大门不开,谢绝见客,原始因为白泽少爷来的晚了,才闹起小脾气的,”
打量着白泽任穆,祺泽继续道,“白泽少爷,你真是不拿你那未婚妻子的家事儿当回事儿,倒是我们这些外人,来的很是勤快,话说回来,你也算是半个宇礼家的人了,怎的也是进不了那宇礼家的门?”
五月一听这话,心里一阵不快,还没等任穆开口,便是狠狠的瞪了祺泽一眼,“你这两日的话倒是多了,怎的不见你其他地方能言会道的?!别人的事儿你倒是烂嚼舌根,”
祺泽头一瞥,凤眼一弯,“我怕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这下才惹恼了你,”
五月不语,眼角瞥着任穆,倒是像受了委屈,
任穆一笑,“你俩这都是在拿我那些个小事儿,斗嘴惹气的,真不知是斗个什么劲儿。”
“是呗,斗个什么劲儿,皇帝不急!我这太监急什么!”五月撂下了脸,破了任穆的结界,一甩手,大迈步的走进了外面炎热的天儿。
祺泽对任穆一笑,“啧啧,你又惹了她生气的,你说你,不来的时候五月只是恼了,这下好,现在是真在气头上。”
任穆看着五月鲜红的一袭背影,很是不解,看一眼祺泽,“我有说错什么吗?不过就事论事了。”
祺泽一阵无奈,“少爷啊,你这真是不懂女人心的,不过我对你的到来很是欢迎的。”在任穆的冷气结界里,祺泽翘起了二郎腿,舒服的往任穆身边一坐,“真是清爽宜人啊!”
五月在回廊处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人在有说有笑,跺了一下脚,心里一气,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昆海,
主殿,
神喜在舒辰的怀里,小眉毛拧成了一团,“师兄啊,你说你这么快的就把我拎回来,好多事情,我都没有打探清楚,我现在都是心神不宁的,”
“呦呦,我们神喜都会用“心神不宁”这个词儿了啊?真是几日不见,你倒是学会了许多呢,”舒辰摸了摸神喜的头,眉毛眼睛都在笑。
那日,他变成一只蝴蝶跟着朝颜飞,不想,还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被离烁识破了,给着逮到了一个小巷,又是心平气和的一顿教育,幸好浅尚奉命前来把自己带回去,不然,他真是能气得和那宇礼少爷大打出手的,倒是要给师兄惹了麻烦。
“你又在想什么呢?”舒辰把玩着神喜柔软的头发,看着他认真思索什么的表情,就不禁觉得好笑,“你要找的姐姐已经看见了,某人在出门前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舒辰做思考状,“哦哦——是不是要安静乖巧一个月来着?”
“哎呀!”神喜挣脱了舒辰的手,“师兄啊!你平日里都是那么聪明的,怎么现在就是总不听神喜的话呢啊?!”
“什么?”舒辰恍然大笑,“我不听你的话?”随手指了指自己,“好,你说吧,今日师兄倒是要好好听听我们神喜的话。”
神喜正襟危坐,小脸儿上满满的都是认真,“师兄啊,我真的看见了子瑶姐姐的,但是那个捞什子的什么宇礼少爷死活不让我们相认,还跟我说,要是我去找了姐姐,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姐姐了,你说!这是不是威胁我!师兄啊!有人威胁我啊!”
“呵呵,你会不会是认错了人的?这九州大陆,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的,你怎么就能知道那是张子瑶呢?”舒辰微微一笑,额间的水滴印记仿若滴出血来,殷红的妩媚。
“哎呀,我才不会认错的,”神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便是压低了声音。“师兄,我和子瑶姐姐那几日没天都黏在一起的,吃睡同床的,我认得子瑶姐姐锁骨处的朱砂记,真的哦!”神喜认真的使劲儿的点着头,生怕舒辰不信他,
“哦。原来如此的,我们神喜现在这观察能力也甚是入微。”
“师兄啊!你还是觉得我是小孩子,说的话没有力度,真是的啊!你们这些个大人,就是觉得都是戏言。”神喜气得小脸通红,“师兄,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找到子瑶姐姐的,我看看那个宇礼家的小姐还怎么不承认她就是子瑶姐姐!”
“但是师兄很想知道,”舒辰轻点着头,“你为什么对张子瑶这么执着的,就算是你救了她,也不过才相处了几日,怎么就这万分的不舍得呢?”
神喜的小脸片刻失神,垂着睫毛不语,白皙的小鼻尖好像都出了汗,看的舒辰一阵不忍的,刚想差人把神喜抱下去午睡,便看见神喜抬了头,认真的看着自己,声音清朗,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似装了星辰般明亮,看的舒辰一愣,心底一片柔和,
“因为,她长的像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