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辰轻拍神喜的头,柔声道,“行了,快去小睡一觉,”手一伸,浅尚便立于殿前,微一鞠躬,上前抱起神喜,舒辰的目光始终未从神喜的脸上离开,眸中装满了疼惜,神喜本是极不情愿,无奈眼皮都要睁不开了,便打了个小哈欠,将头埋在浅尚胸前,便是睡着了。
舒辰漫步走下大殿,进日星象颇为混乱,这宇礼主母离世,虽是家室一桩,但免不了让这九州大陆动荡不安,还有那复生的宇礼小姐,更是难测命理,看来,得是去宇礼走一遭的时候了。
眼眸微闭,剑眉凛冽,面色似融了霜雪般,任穆已在宇礼主殿上坐了好些时辰,除了管家以礼相迎,倒是未曾见过宇礼家的半个人,
五月在一旁揪着头发,满脸的暴躁,秀眉拧成了一团,“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莫不是丧了的不是南国主母,而是那宇礼少爷?!”
“五月!”任穆低声呵斥了一声,五月便眨眨眼,闭了嘴,
千暮祺泽在一旁喝了不知第几杯的茶,心绪也是有些不佳,面色似有不安,便是沉默不语。
“稍安勿躁,”任穆压低了声音,怕是惊扰了这满府的洁白流苏。
五月刚想回嘴,便见远处来的人一袭白衣,虽是满脸神情憔悴,一双笑眼却是掩不住绝代光芒。脱去了华贵紫衣,依旧卓尔不凡,香气弥漫,像是百花迤逦而开。
“离烁来迟了,还得各位海涵。”
“宇礼少爷好大架子呢,这几日真是让我们好等,”五月一脸怒气,声音却是不大,
“烁要食言了,未让五月小姐看见满园**,”离烁一脸的苦笑,看向五月,面色有些许安慰,
五月想说什么,但看着离烁的一身白衣,终是张了张嘴,化为无声,别过头,似是染了悲伤的气愤。
任穆起身,拱手一礼,也只是淡淡的几个字,“生死之事,节哀。”
离烁轻点头,没了笑意,唯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朝千暮祺泽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客套,挥手差了管家来伺候,便是再无言语。
五月咬唇,“看样子,这宇礼离烁倒是受了打击,”
祺泽点头,“听闻这宇礼府上倒是一直只有这位夫人操持打理,这宇礼家主究竟何在,到现在竟是迷事一桩了,怪哉,”说话间,却看向了白泽任穆,面露打探的神情。
“到底是人家家事,自是无外人知晓”任穆轻吹飘着白叶莲花瓣的茶,不紧不慢道,“我们这一遭,也是尽了四大家的心意,该是离开了。”
五月微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怎么,你不去见见你那未婚妻子?”
任穆淡然一笑,“满身醋意,你就在意这个,”
五月嘴一撅,看着祺泽,“走吧啊,这有人倒是需要独处的时间,”
祺泽冲着任穆微一拱手,淡金色的衣袍上麒麟图案触目,任穆颔首点头,五月和祺泽,便是留下光晕消失了。
任穆坐在椅上,眉头微皱,叹了口气,
果然如五月所说,回来之后,一切的事情似乎都被提前了,早知如此,那远古之约是不是晚些承诺才对?
脑海里都是朝颜一抹纯真的笑意,还有清澈眼神的一尘不染,他千万年眷恋的也是不过如此罢了。
眉头复又舒展开来,心里微微舒服了些,便是心念一动,出现在宇礼灵堂。
空旷一室,唯一朵干枯了的牡丹被摆在灵台上,前方跪着的人,一身白裙跪在地上,墨发及腰,无任何装点之物,淡雅遗世,
像是一朵白莲。
任穆心里有股暖流,眼中却有一丝痛意,慢步上前,每走出一步,似离那跪着的人的痛楚又近了一步,大手轻抚朝颜的肩膀,便再无所言。
朝颜感受到肩上的温度,却是动也没动,闻到了任穆身上终年不变的寒霜味道,眼眶便是红了。
“母亲乃百花之首,怎么肯能神息俱灭?”朝颜淡淡摇头,“我不相信,”声音有气无力,带着一丝颤抖,“七日还魂也不曾回来,到底是为何?”
轻摸着朝颜的头,看着那干枯牡丹,“朝颜,世间万物,并没有永远这回事。”
慢慢抬头,看向任穆,“永远又是什么?”
任穆不语,只留一叹息,
永远,不过一瞬间的铭记,
如你,在我心里。
慢慢的跪下身来,任穆的背影有力坚挺,字字铿锵,“白泽任穆,代家父,行未尝之所愿,家父有言,”
朝颜疑惑,转头看着任穆,便听到他说,
“流华,吾之唯爱。”
南国之母,百花之冠,
断肠东风落牡丹,为祥为瑞久留难
宇礼主母,闺名流华。
说完这句话,任穆看着朝颜,眼神流转万年,沁了朝颜的心脾,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如此目光的看着自己,朝颜的心里,像是被融化了的冰霜。
“颜儿,我对你,亦如此。”
任穆的眼神,太过认真,朝颜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怎么会有如此承载了亘古岁月般的眼神。
“为什么,立下那样的约定,明明只是初见。”
任穆脸庞似有笑意,却让朝颜看了心疼,“因为,我不能再错过了。”
朝颜不解,任穆也没在解释,只是握了朝颜的手,紧紧的。
我不能再去错过万载时光的你,让我爱无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