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黄昏,柔桡刚刚吃了晚饭,皇帝身边的小和子便过来传旨说皇帝点了柔桡的牌子。
柔桡自然是欢喜的,调好了玫瑰汁子,以杭州丝绸包裹着玫瑰花瓣入浴,洗完之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皮肤也又嫩又滑,宫中位分高的嫔妃,都是如此做的。
柔桡和身穿了寝衣,用手指拢了拢滴着水的头发。汀姒站在一旁,拿起妆台上搁着的描金蝶恋花纹的银盒子,掀开盖子,放到鼻尖嗅了一口,然后举着盒子对柔桡道:“小主可要试试这个,这还是昨日内务府单独孝敬的,只小主宫里有一份,奴婢闻着也香得很。”
柔桡接了过来,抹了些在手背处,抬手闻了闻,摇摇头,把粉盒搁到原处:“脂粉香气终究太过浓烈,倒是不及这似有似无的香味了。”
汀姒悻悻,扶了柔桡起来,传了嬷嬷和太监抬去了养心殿。
柔桡刚一到,皇帝的奏章似乎也批完了,心情倒不错,随手掀开了明黄色的床幔,四目相对。
柔桡有些含羞带怯地轻唤了一声:“皇上”陈彦嵇(皇帝)哈哈大笑,俯下身轻佻道:“朕的美人可是怕羞吗。”柔桡轻啐一口,索性翻过了身去,并不理睬。
皇帝在柔桡颈侧深吸一口,爽利道:“别的妃子侍寝身上都是香雾缭绕,朕想着你身上的香味倒好闻的很。是何种名香?”
柔桡轻笑道,以手掩唇:“不过是臣妾的袖中香罢了,那里算得上什么名贵的香,虽不及香料气味馥郁,但请皇上笑纳才是。”
皇帝调笑道:“闻惯了各式各样的香,倒是你最合朕意。”
柔桡端正了仪态,挺直了背脊,严肃道:“臣妾想着宫中香料开销大,且香料远不如花香果香自然,臣妾想缩减披香殿香料开支,望皇上允准。”
皇帝点点头,语气中颇有惊讶:“倒不曾想你也是个节省朴素的人,倒很有容妃的气度。”
柔桡谦虚道:“妾那里敢于容妃比肩,只得以容妃娘娘为马首是瞻了。”
皇帝搂住她,一夜无话。
翌日,皇帝特别赏赐了柔桡沐浴泉汤。天家汤池自然是美的。雕梁画栋蒸腾在一片热气中,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倒教人以为处在仙境之中,
远处垂下几缕的几缕珠帘用一根红缎带松松挽起,美轮美奂。侍女往妃子沐浴的海棠池撒着各色的花瓣,让人的心情无端好了几分。
柔桡解衣入浴,遣退了婢女,只留自己一人,清洗着身上紫红的痕迹。
待回到披香殿中,汀姒捧着账目急匆匆的过来:“小主。披香殿里的香料粉盒都没有了,据说这是皇上的旨意。。。”
柔桡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汀姒便开始着急:“小主你才第一天侍寝,皇上就缩减了分例,传出去不知道还要被别人笑成什么样子。”
汀姒回眸注视着汀姒,柔声道:“若是本宫自己要求的,又何如?”
汀姒不解:“小主怎么缩减自己宫里的用度,要缩减也该劝谏皇上缩减别宫的呀。”
柔桡有些疲累了,以肘磕木,半倚在贵妃榻上,闻言不过一抬眼:“本宫缩减自己宫里的用度不过是为了个皇上留个善识大体的印象罢了,对以后争夺六宫大权也有裨益。”转而正色:“且香料用得不当那可是致命的,就好比零陵香吧,虽说能有治风寒之效,可却是损伤女子躯体的大寒之物,本宫若是一并缩减了去,以后若是哪位小主给香料熏着了,那就跟本宫扯不到关系了。”柔桡故意在熏着二字时加重语气,汀姒自然明白意思。
汀姒吐吐舌头:“是奴婢多虑了。”
正说着话,婢女来报刘才人来了。柔桡沉思一会,道:“你们都下去,把刘才人请上来即可。”
却说刘才人近日倒是满面春风,柔桡得势,倒是也帮衬了她不少,日子过得也好过了平时。
柔桡做在主位上,端着柔和的微笑:“你我之间也无需客套,刘才人来可是有事?”
刘才人持扇一笑:“娘娘快人快语,嫔妾也直来直去了,嫔妾想换几个宫女。”
柔桡状似惋惜道:“本宫既非皇后,也无协理六宫之权,怕是帮不了才人了。”
刘才人稍微靠近来了些,环视了四周,见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嫔妾有法子可助娘娘做这宫里第二人。”
柔娆一笑,静静听着刘才人说下去。言毕,柔桡很是满意地夸了夸刘才人,刘才人倒也雷厉风行,顷刻便告退准备去了。柔桡静静回味着刘才人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刘才人来到事先打探好的地点,命婢女盯着过往的人群,自己则一个人在河边洗手,过了一会儿子,刘才人的婢女附在刘才人耳畔,小声提醒:“小主,来了!”
刘才人“嗯”了一声,吩咐道:“就按刚才说好的办。”
那婢子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在一个公公面前停下,福了福身笑吟吟道:“这不是李公公吗?上赶着这是要去哪儿呀。”
李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也算客气:“咱家这是要去给璟昭仪送今年的香粉了。”
刘才人远远地哦了一声,故意弄大了水花,待手洗净了,才接过那婢子递过来的手帕拭手。
李公公道了个万福,刘才人只是浅笑道:“璟昭仪的粉盒吗?瞧着可真是精致得不得了。”说着伸手拿了一盒,正欲打开,李公公及时喝止了:“小主万万使不得,璟昭仪的为人小主是知道的,若是让她知道了,奴才怕是少不得一顿打。”
刘才人闻言摆摆手,另一只手却攥着粉盒不肯放,含了恰到好处的笑:“你不说我不说,璟昭仪那里会知道。”李公公正还要分辨,刘才人脸色立即不豫,李公公也是知道刘才人常常进出披香殿,明白贤贵嫔和刘才人的关系的,想着刘才人也没胆子做些什么,便也不管了。
刘才人轻轻打开了粉盒,嗅了一口,赞叹道:“好香啊。”说着拿手指搅了搅,粘出点粉化开在手背上,便把粉盒给放了回去,陪笑道:“果真是璟昭仪的东西,就是把别人的好。”说罢便匆匆携着婢女回去了。
李公公看着刘才人的背影重重的啐了几口才算完,只是没有看到刘才人唇边的冷笑。
正是晌午时分,柔桡正坐在榻上绣着一副芙蓉暖景图,芜阮上来换下了冷掉的茶,新倒了一杯,端到柔桡面前:“小主如今绣着图也忒累了,喝盏茶歇息一会儿吧。”
柔桡闻言头也不抬,道:“搁那儿吧,本宫绣完了再喝。”
芜阮叹一声:“小主如今不绣,只怕还要耽搁着好久才能修完呢。”
柔桡抬起头,询问道;“何出此言?”
芜阮屈了屈膝,回答道;“璟昭仪得了桃花癣,要静养着,皇上刚下旨由小主协理六宫。”
柔桡立即停下了手中的针线,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成了,刘才人做的很好,赏赐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