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嬷嬷心里想着:公主莫不是病坏了脑子?这一想,心里又开始上下不得安。又听得末忧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浅浅的啜泣声:“若不是···若不是···我何至于这般···”后面的声音太低,戚嬷嬷已是听不得了。
帷幔后的咳嗽声不断,听得戚嬷嬷心里一发麻,直言今日不该接过天羽手中的暖玉,又低头去看手中断开的暖玉,心里乱乱不知如何才好。
戚嬷嬷是太后亲自点给末忧的,看重的就是她的性格直厚,没什么大的心思,是放在小公主身边也是合适。末忧小的时候是很得先帝和太后欢喜的,只不过自先帝逝后,太后就不爱亲近末忧了。
当然也没什么实际的事情证明,太后与公主之间有甚么间隙。末忧所置吃穿用度皆是顶好的。况又得皇上特意为她建了一所予华殿,不可谓不受宠。只不过又瞧着就是公主病深时,也不见太后过问半句,平日里连请安也点了名不要末忧过去,这样一看,又不可说公主是受宠的。
当然予华殿里发生的一切,天羽都是不知道,她这时正又一个人往御花园去了。
她想去瞧瞧那个被宫里人避讳甚深之人,准确来讲,她想去瞧瞧她的灵珠了。
天羽照着记忆,找到了那处种满了蝴蝶兰的院子,此时已近午时,幸得是秋季,日头倒也不算不得毒辣。天羽身着一袭素色裙衣,站在丛花之间,身上似乎在发光,她蒙着面纱,只见面纱的一角被风扬了又落,落了又扬,偶然间露出一抹纤细莹白的脖子来,只是正脸却是严严实实地不得见。只有一双眼,倾尽光华。
祈钹珩那时正低着头在为蝴蝶兰锄草,身后似上好绸缎的长发,只单用了一根红色发带松松系着,身上的大红色锦服竟是被他像穿粗衣麻布般,一边衣摆随意地敛到腰间,露出下面的里衣来,他也不管,任着里衣沾得到处是泥。
天羽瞧不清他的相貌,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正在犹豫要不要也蹲下身子去,好仔细看清楚她家灵珠长成什么模样。却不料那人竟是直直得抬起头来了,吓了天羽一大跳。
天羽想,她在活了两辈子之后,从未见过这般长相貌美之人了。那人大约二十上下年岁,完美的鹅蛋脸上,修眉如墨画,一双丹凤眼正懒洋洋地瞧着天羽,精致挺直的鼻子上现在正沾了一些些土泥,愈发衬得他面如皓玉,薄薄的红唇微微地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眉目之间尽是一派妖娆入骨。天羽看着他,只觉得心跳莫名的很快,就像遇到自己的宿命般,心中有种难喻的情感。
莫不是自己真的是个贪色之人?天羽暗自在心中唾弃自己。
那人半眯着眼瞧着天羽,浓密的睫毛就像一笔如画的墨痕,好看地不像话。
祈钹珩见天羽被自己抓了个现行,还敢盯着自己瞧,心中不由起了一丝兴趣,于是笑得更加妖媚了。弃了手中的锄子,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拍去了身上沾上的泥,眼睛直视天羽:“日头这般晒,不如进来喝杯茶?”
直至这时,天羽才看清祈钹珩的眸色竟是深深的紫罗兰色,衬得那琉璃碎玉般的眸子愈发地让人沉沦,天羽看着那双眸,心里直觉得一阵熟悉,几乎就要脱口唤出一句什么来,可是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这种感受让天羽很是沮丧,她直觉这个人应是自己熟悉之人。
听得祈钹珩一言,天羽不说话了。
她现在正在感受祈钹珩身上的灵气,很是奇怪,不知为何,每当天羽灵力探过去时,总会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威压。
这不该是灵珠的气息!可是不是灵珠投世,那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精纯的灵气?如果他不是灵珠,那为什么天羽对他会有灵气的感应?天羽来到大陆已经六年多了,三国之间都搜寻过一遍,除了祈国国宫,再无别处可以给天羽这般浓烈的灵珠气息了。
天羽这边想得千头万绪,在祈钹珩倒是看着有些不乐意了,宫里的人,都因了他这异瞳而畏惧他。这女子这般认真看着自己的眸子,就像在研究一件什么东西似得,顿时心中不喜,冷哼一声:“你是何人?不知这院子是宫中禁地么?”
天羽有些囧,这灵珠的性格似乎有些无常,方才不还邀着她进去吃茶么?怎就说翻脸就翻脸了?天羽这才将眼睛从祈钹珩身上收回来,又扫了扫院子里的蝴蝶兰,看着已没了夜晚那般的妖媚,样子也是怏怏的,真是有些扫兴。便也不再多留了,稍稍冲着祈钹珩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去。
祈钹珩敛了所有表情,直待得天羽走进丛花繁树之间,再也不见身影了,才终于呵呵出声:宫中何时来了这般一个女子,倒比那些浓脂艳粉要瞧着好玩太多了。
又在太阳下站一会,祈钹珩收了锄子,放下衣摆,缓缓往竹屋那去了。
天资灵秀,美玉莹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原来世间真有如此这般瑰姿艳逸之人。天羽走在深深宫墙之中,心中浅叹
这人就是放到仙岛上去也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啊,想到这,天羽又想起了凉墨来,心里有些奇怪:天羽见过几个皇室中人,长相都有几分凉墨的影子在里面,特别是末忧,更是有了四五分相似。只这祈钹珩,竟是半点相似也无了。
天羽走得慢,路上有成群的宫女侍卫路过,向她行礼,她皆是不理,面色都掩在面纱下,整个人在阳光下也显得格外清冷高贵。
走了一会,便瞧见正到处寻她的玉暇,脸上慌慌张张的,天羽感觉有些好笑,记起自己出了予华殿就没见着她了,自己以前去予华殿,一呆就是大半日,只是这次自己走得这么早,玉暇也是没有料到,许是趁着这个时间去了太后那边。
玉暇一见着天羽,连忙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忙迎上来福身做礼,道:“大人去了哪里?直得我一番好找呢。”
天羽眼神平视,继续往前走,只淡淡地道:”去逛了一会御花园罢了。”
玉暇见天羽如此,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看了,但还是马上又笑着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