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新版的昆仑牌映照出的只是一般的虚像,那只不过是将平面的画像变成了立体的画像而已,看多了也就腻了。但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这些虚像是动态的。法术牌丢出去的时候会有施展法术的景象,修士牌更是会做出攻击和防御的动作。注入的灵气越多,效果就越是华丽。
但是,这依然只是外观上的不同而已,规则才是新版昆仑牌真正的核心改动。洪君彦将以前旧版昆仑牌的牌规定为“基础包”,然后又另外制作了一些新的牌,这些牌称之为“扩展包”。基础包能够以很便宜的价格一次买全,但是扩展包中的牌,却是封在了特殊的铅盒中。每个铅盒中装有五张扩展包的牌,以特殊手法进行封禁,能够阻止法术的窥视,而且只能按照规定的步骤打开,不然就会自毁。也就是说,只有买下一个铅盒后,才能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牌。基础包里有整整五十张牌,而每个装着五张牌的铅盒,价钱居然要卖到基础包的一半。
一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以为洪君彦疯了,有什么人会用这么离谱的价钱去买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牌的铅盒呢?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们认为是这个世界疯了——铅盒被疯抢一空,根本供不应求。许多富有的修士为了一张稀有的牌,买的铅盒多到车载斗量。许多人更是自发地以自己多余或者认为不适合自己的牌去向别人交换自己需要的牌,一些强大同时又比较稀有(这简直是一定的)的牌更是被炒出了天价。洪君彦和天工府也因此赚得盘满钵满,洪君彦后来能建立剑宗,天工府能成为最大的器修门派,可以说都和昆仑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洪君彦在世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推出新的扩展包,所有的牌都是由他亲自设计。虽然不少稀有的牌看起来确实十分强大,但只要你战术精妙,照样能够以廉价的牌进行破解。但洪君彦去世之后,由天工府自行设计的新牌就没能把握住这样的精髓,结果就是只要搞到几张特定的稀有牌,不需要特别精妙的战术就能横扫对方(前提是对方没有比你更稀有更强的牌),让昆仑牌变成了有钱人的游戏,这点一直受人诟病。像刚才周散崎打出的这张“乾坤倒乱”就是百年前才推出的新牌,能够让场上所有基于阴阳八卦原理的法阵、法术与法宝失效三个回合,然后再以蛮力强攻,极为简单粗暴却又难以招架。结果导致天工府不得不在第二年就宣布任何正规的昆仑牌大赛中都禁止使用这张牌,就此落下了一个笑柄。
不过现在只是同学间的玩乐,自然不会顾虑那么多规则。周散崎此时显然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笑着说道:“这张彩绫仙子是你最后一张修士牌了吧,而我的降魔金刚依然健在,看来是分出胜负了啊。”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之前一直紧锁眉头的伏海涛在自己的牌被消灭之后,反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健在?这可就难说了啊,你不如再仔细看看?”
“什么?”周散崎有些吃惊地看向自己的降魔金刚,然后陡然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之前还昂首怒目的降魔金刚,此时却是脸色衰败,一股黑气蔓延开来,此时几乎已经覆盖了全身。作为一个昆仑牌的老手,周散崎自然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典型的中毒迹象,但问题在于,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伏海涛轻轻地将原本扣着的一张牌翻了过来,露出了一个奇特的花纹图案,笑吟吟地说道:“之前已经见识过你的这一套战法,这次我也稍微做了点准备。多带法术牌,少带修士牌固然能将更多的效果集中到一张牌上,但缺点就是怕兑子战术。一张彩绫仙子配上一张舍身血毒咒能够换掉降魔金刚,是个很划算的买卖。本来你手上还有一张‘泽被苍生’可以轻松地解掉血毒,可那张法术牌属于八卦类,现在根本起不了作用。”
周散崎冷哼一声:“想和我同归于尽?但你可别忘了,降魔金刚属于佛门,门派特性便是抗毒力,虽然血毒咒的毒性极为凶猛,却依然能够坚持到下一个回合才让血毒爆发。而你的修士牌已经耗尽,这一回合就要直接判负了。”
然而伏海涛却依然显得不慌不忙:“确实,周兄之前那将我大部分的修士牌都引诱出来,然后悍然用灭世红莲劫火清场的做法的确是很有新意也很有魄力,但是你却漏算了一件事……”他边说边从废牌堆——也就是在这场对局中已经被消灭的修士牌和用掉了的法术牌——中找出一张牌,放在了正中央。“谁说我就已经没有了修士牌呢?”
本应在这局里已经成为废牌的这张牌上,却猛然投射出了一只浑身燃烧着鲜红烈焰的巨鸟,明明只是虚像,却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它那冲天的气势。到最后,它甚至还扑扇起了翅膀,仰天发出了一声清啸——当然,这只是伏海涛特意多输入了一些法力造成的效果,纯粹是为了进一步打击对手的信心罢了。
不过,此时周散崎已经震惊到顾不上这点小事了。
“朱雀!?难怪……难怪你要故意拖这么久……”
伏海涛长出了一口气:“没错,朱雀童子这张牌原本极为弱小,但是却有着一个极为独特的天赋。在遭受到火焰法术的致命打击之后,能够花费五回合的时间涅槃重生为焚天朱雀,而焚天朱雀的攻防在所有修士牌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当然,现在哪怕这张牌手无缚鸡之力也无所谓了,只要是修士牌就行。”
这张牌极为冷门,因为它的发动条件太过严苛,别说周散崎了,就连旁观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当时场上有这么一张牌,看到伏海涛逆转局势,都发出了一声惊叹。
此时场面已经极为明了。周散崎已经用光了所有能够直接攻击的法术牌,修士牌只剩一个下回合就要毒发身亡的降魔金刚,而伏海涛却还有一个焚天朱雀。虽然焚天朱雀刚刚复活,这回合还不能攻击,但只要一进入下一个回合,胜利就唾手可得。
但就在周散崎还在苦苦思索,而伏海涛悠闲地稳坐钓鱼台之时,一阵轻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了,那是不是该来听我的课了呢?”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然后往传来声音的左边看去,只见一个相貌不算出众,但却和蔼可亲,让人一看就产生好感的女子正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但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凉气从自己背上掠过,狼奔冢突般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周散崎和伏海涛原本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是手忙脚乱地收好桌子上的一堆牌,然后慌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辛西娅无奈地耸了耸肩,早在这位阮柔长老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想提醒班上的人了,但是阮柔却用手势制止了她,直到伏海涛和周散崎两人的昆仑牌分出胜负之后才出声。表面上来看是善解人意,但辛西娅——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阮柔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钟,依然是笑眯眯地说道:“上节课我们刚讲完了洪祖师的发家史,今天大家就热心地玩起了昆仑牌,老师非常欣慰。不过呢,既然你们占用了十分钟的上课时间,那今天两节历史课的课间休息就免了吧。大家可得认真听讲哦。”
说完之后,她没有理会学生们的哀嚎,凌空抓起一根炭笔,在讲台后那块木板的最上面写下“神祇”两个大大的黑字后,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虽然神祇经常被我们当一个词来讲,但实际上神祇分为天神和地祇,之间的差别极大。天神就是九洲自然衍化而出的天生神灵,每个洲都各有不同。而霁洲的天神总共只有五位,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和东西南北中五方。具体来说,就是东方青帝为木,西方白帝为金,南方赤帝为火,北方黑帝为水,中央黄帝为土。民间传说中的五帝和道教故事中的四御,多半都是从这五位天神上牵强附会出来的,大家要注意其中的区别。”
“天神的来历众说纷纭,迄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当年曾有修士向五帝询问他们究竟从何而来,他们回答却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最早有意识的时期大概是在商朝,之前则是灵智未开,浑浑噩噩,不知多少时光。其他洲的天神也大抵如此,比如夕洲的奥丁和尼奥尔德,茵洲的斯文托维特和佩伦,阳洲甚至号称八百万神——当然这是有水分的,这点等下再讲。天神的特点,就在于生而知之,不需要学习,就能得到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知识,也有着极为强大的修为……嗯,他们其实不需要修炼,所以称之为修为其实不大合适,反正就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而且,他们都不受千年大限的束缚……罗云英同学,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罗云英放下举起的手,站起身来问道:“寿命超过千岁,那难道说天神都到达了至境吗?”
阮柔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个好问题。事实上,天神没有境界可言,而人类修士在对天神进行过研究之后,才提出了‘至境’这个猜想。然而,天神其实和我们认知中的‘至境’还是有着一些距离的,甚至有着极大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