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怜菡此时已经羞恼难当到极点,粉面通红,她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口中说着什么,没有能耐强出头,这回好了打脸了吧?
是呀,是呀,这就叫没有金刚钻还偏要揽那瓷器活。
就是,你不知道吧这位二小姐母亲可是艺妓出身。
哦,怪不得如此喜欢出风头呢。
恐怕呀,除了讨好男人,也没有别的什么本事了。
是呀,你说的对一阵阵议论声音传入耳中,袖中早已攥成拳头的双手,此时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手掌之中而不自觉。
多好的机会呀,自己就这样错过了,这一次是她与母亲孤注一掷的一次赌注,倾其所有的一次豪赌,这次赌注若赢了,自己与母亲后半生便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是这一切今日就在这里化作一团飞灰,风一吹便不见了踪影,而那个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坐在自己座位上仿佛没事人一般的廖怜曦。
从小她便知道,自己与其他姐妹的不同,长姐是家中的嫡女,又生的美丽非常,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所以父亲也更看重长姐,一心想将这个女儿培养成下一任皇后或贵妃的人选,而自己虽然比较长姐只晚出生半年不到,可是待遇却是天差地别的,同人不同命恐怕就是说自己,而三妹妹四妹妹的母亲从娘家家来便有自己的体己钱,所以日子也过得舒心些。
唯有自己,母亲出身艺妓钱财都被老鸨没收了去哪里还有钱财,所以在这后宅中就是一个下人也可以给自己颜色看。
记得儿时仿佛五六岁的样子,有一次家中来了客人,送来一盒精致宫中御用的点心,那样小的孩子谁不嘴馋,她就那样期盼着能够分到一些,不用多哪怕只有两块即可。
可是当大夫人房中的嬷嬷将糕点送来时,那盒中的点心每一个上面都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因为长姐不知道哪个点心好吃,自己又想留下最好吃的,于是在每一个糕饼上都咬了一口,然后挑了最好吃的两块吃了留下了,而那些还在盒子中的糕饼,甚至带着残留着口水的牙印都在上面,她想说什么,却看见那嬷嬷不耐烦而又严厉的目光,于是也只能随便选了两块吃。
她委屈的选了两个被咬的少一些的留下了,可是傍晚父亲却气急败坏的来了,二话不说将她打了一记耳光,然后斥责她不懂规矩,竟然在每一块糕饼上咬一口,她十分委屈,可是却说不出话来,因为父亲的手劲太大,自己又太过瘦小只觉得满嘴都疼,甚至有牙齿就要掉落了,满嘴的腥甜就要溢出。
她想跟父亲解释说“那是长姐咬的,不是她,”可是看着二姨娘跪在地上颤巍巍的匍匐在地上,拉着父亲的脚踝哭泣,而父亲根本不屑看她一眼,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二姨娘反复的重复着说:“都是我不好,没有教育好二小姐,二小姐还是孩子,求老爷原谅她无知,别打二小姐,要打就打我吧,我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当时还是孩子的怜菡还是那样瘦小的孩子,就那样趴在地上,看着那个比府中任何一位夫人姨娘都美的母亲哭的仿佛就要晕死过去,那一刹那小小的心灵中忽然有一种想法,假如,假如自己不是从姨娘腹中爬出来的,而是那个从夫人府中爬出来的那么会不会今日就不会受这样的委屈了。
这样想着她看着那个站在父亲身后的长姐,那个始作俑者,她那样高傲,自己那样低贱,长姐拉着大夫人的手,站在那里俯瞰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粒沙土,一阵尘埃,只要长姐愿意,虽是可以采在脚下,践踏到尘埃中去,长姐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惜,那样小的女孩眼中的毒辣是她无法言说的。
仿佛一刹那她懂了,她知道,倘若她说出是长姐所为,那么不仅刚刚的一顿毒打白打了,之后还会有另一顿毒打,她明白了,她今生在这府中,她永无出头之日,所以她要卧薪尝胆,将自己隐在泥土中等待最好的时机成长开花。
于是那样小的自己跪在父亲脚下认下了所有的罪,父亲只说了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便离开了,当天晚上大夫人送来了最好的跌打药,送来了几匹上好的布料,跟一盒子城中最好点心铺滋味斋的点心。
她吃着点心,想着父亲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发愣,是呀,她的母亲出身艺妓,那是多么下九流的身份呀?所以她也变得下九流起来,看着母亲拿着那几匹大夫不要的布料开心的往身上比,忽然视线模糊起来,眼泪汩汩的流出,顺着脸颊流入口中,那点心应该是甜的呀,怎么是苦的?命运如此,难道就要向命运妥协?
当然不,当天夜里,她看着大夫人派到母亲房中的嬷嬷丫头都睡了,她光着脚走去了母亲的卧房中,母亲刚刚睡下,月光从窗子照进来照在母亲的脸上,母亲真美,听说当年母亲不到十二岁便已经是京城中缠头最多的艺妓了,一手琵琶堪称举世无双,可是为何呢,为何自甘堕落如此,做人小妾生下自己更是招人践踏?
怜菡爬上母亲的床,唤醒母亲,二姨娘一愣之后问到:“菡儿是不是害怕了,来娘抱着你睡”她打断母亲的话道:“母亲你可愿为我挣个锦绣前程...“
她永远记得母亲当时疑惑的目光,跟听了自己之后话的震惊,但是母亲真的这样做了,数九寒冬母亲为大夫人在雪中收集梅树上的雪,一站就是一天,脚上的绣鞋湿了又冻住了,回到房中双足已经冻出血泡,之后每年冬天都会刺痒的钻心。
三伏天母亲顶着毒辣辣的太阳为大夫人伺候院中的草木,每一棵花木上的蚜虫都是母亲亲手除去,回到房中脸上的皮都晒脱落了,就这样终于换来了之后数年的相安无事,可是大夫人何其毒辣,那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亦是大夫人命母亲牵线的。
怜菡摇摇头,将那段不好的记忆赶走,脸上有带起那招牌似的清丽笑容对王郁笙道:“王公子,小女才学浅薄,可是我廖家却是人才辈出,首当其冲的便是我那七妹平安郡主廖怜曦了,怜曦自幼学富五车,这些书画上的事情可难不倒她,否则皇上封的郡主岂不是浪的虚名了”
怜曦喝着桌上的菊花酿心中道,还真是白莲花,最肮脏的东西都在底下都在心里,她不好也不让自己好,场中这样多的人,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论起学问前一届的,这一届的状元探花榜眼都在场,哪里就有人看不出来,只是大家都碍于王家的权势不敢名言而已,倘若自己不说,出哪副画作是假的,那么不久便会有流言说平安郡主浪的虚名,并无真才实学,只是运气好有点偏才,皇上才会封她为郡主,那样的话便实在丢人。
怜曦想到这慢慢起身,今日便要让你们看看我廖怜曦到底是不是浪的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