玘瑶始终待在房里,大概十分无趣,九儿去同她聊了会儿天。
她与四公子所筹划之事,玘瑶已经知晓,却只知道个大概。她本就性情柔敛,大家闺秀,婚姻大事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听华王的,华王听四公子的,于是玘瑶也听四公子的。若说有什么担忧,就是不知道太子人品性子如何,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相中她,若相不中,怕是就要让她四哥失望了。
九儿对玘瑶的乖顺十分头疼,巴不得她哭一哭闹一闹,她这般配合,倒叫她有些于心不忍。
女孩子家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玘瑶留九儿同住,但她今晚还有事,天色将暮便起身回房。
是夜,皓月高挂,晚风和畅,客栈里住了贵客,值夜的丫鬟小厮不敢怠慢,那些客人也都各自带了侍卫,轮番在屋外守着。
夜已深,九儿推开门,走出自己的屋子,她住在长廊右侧,在经过中间夏侯律的房间时,门外两个把守的侍卫看她一眼,她只神色自若地经过,下楼。
片刻后,她再回来时,手里端了盘糕点,酥香诱人,她从中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地嚼,两个侍卫见了,微不可查地咽了口水,强迫自己收了视线,岿然不动。
九儿又步履轻扬地走过,十分悠然自得,用余光看一眼,那两个侍卫视线未跟过来,便继续往前。
在走至房门时,却并未停下,而是步速不减,走向了右侧尽头,锦娘所说放杂物的那间屋子。
走廊上悄寂无声,两个侍卫依旧强打精神,目视前方,晚风微拂,只听到树叶间的刷刷声。
她推门走进,又很快将门合上,须臾之后,长廊内再度归于沉寂。
屋内开着窗,月光透进来,带来些光亮。她进屋时,屋子里已经守了两个人,恭敬地等在那里。
九儿缓缓走近,将糕点随意地放到桌上,自己在桌前坐下,那两人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晰,正是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
在她抬眸看过去时,那两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属下参见阁主。”
九儿的手指沾了糕点的粉末,便拿出手帕不紧不慢地擦着,“不必多礼,起来吧。”
那二人站起身,不复往日的模样,行动间也带上了习武之人特有的利落。
锦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本想着让阁主住进来,方便行事,没想到齐国的公子律也住了进来,如今只能委屈阁主……”
锦娘是一月之前收到密函,说九姑娘即日进京,要她准备接应,她早就想看看这新一任的阁主是何模样,满心欢喜地准备妥当,却没想到半路出了岔子。
“无妨,”九儿擦完了手,将手帕折起,“在这儿也住不了几日,明后天便要进宫。”
她打量眼前的两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在闻风阁待了也有十年了,武功上乘,行事利落。
“逐商,锦娘,我说几件事,你们即刻去办。”
“阁主请吩咐。”两人齐声答。
九儿神情懒懒的,像是有些困倦,但眼睛很亮,在月光映照里目光流转,“第一件,派人去入京的要道留意着,太子回京,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第二件,明夏皇帝应当会安排各国使臣住进行宫,想办法在其中安插进我们的人。”
“第三件,碧梧在来的路上,等她到了,让她就在这儿等我。”
“是,属下明白,”
两人在心里记下,抬眸看眼前身段纤细的女子,不过十七岁的姑娘家,却安静沉稳异常,平静之下似有波涛暗涌。
“此次阁主与四公子所行之事十分凶险,难保不会有意外,是否要属下派人暗中保护?”逐商斟酌着道。
九儿起身准备走了。
“不必,”她说,“若真有什么事,也查不到闻风阁头上。”
……
第二日,应夏侯律之邀,两方人马一同离开客栈,去往明夏皇宫。
“子朔。”在外等候时,九儿轻声唤身侧之人。
她难得叫他的名字,上一次听,大概已经是一个月之前了,华四公子十分满意地侧头瞧她,她很快地在他耳边道,“羽翼尚未丰足时,切记韬光养晦。”
他听了,笑意自眼角蔓延,传话之人这时出来了,他本想说什么,此刻收了视线,同一旁的公子律一道,步入宫门。
九月十三日,明夏藩属齐、华两国使臣进宫,提前拜贺明夏崇懿皇帝五十大寿,并献上两国奇珍异宝,龙颜大悦。
齐国世子律言谈不凡,对皇帝所问之事对答如流,颇有见地,皇帝赞其有贤君之姿,华国四公子子朔俊逸风雅,却听闻其醉心山水诗乐,对国事并不上心,皇帝亲自见了,知传闻所言不虚,亦赞其风度无双。
君臣相谈甚欢,陛下留两国使臣入住行宫,待月后再行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