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口是山海关、居庸关两关之间的长城要塞,为辽东平原和内蒙古通往中原地区的咽喉,位于热河首府承德到北平的大道,位置最为为重要,因而也成为中日双方攻守的焦点所在。
南天门是北平的门户,若南天门有失,关东军用一天的时间便可奔袭北平,中国军队将全线崩溃,因此,******命令十七军军长徐庭瑶不惜任何代价死守南天门。
整个南天门阵地,纵宽数十里,纵深除第一线主阵地以外,背后每距数百公尺皆设立预备阵地,共有六道,各筑有环形抵抗巢,散兵坑,交通壕。至4月23日,中央军十七军第二师已经与日军第八师团所部进行了三天激战。
黄文安是第二师101团1营二连的连长,他已经与关东军第八师团32联队第3大队血战数日,抵抗住了日军四次进攻,第二师伤亡较大,有半数官兵已经战死负伤。
中国军队刚打扫玩战场,便传来战斗机的轰鸣声,日军的轰炸机群朝第二师的阵地压了过来,开始密集投弹,日军聚集了25门大口径火炮,一起齐射,顿时,一线阵地几百米的战线皆被硝烟泥土覆盖,猛烈的爆炸瞬间撕裂防御工事,战壕扭曲变形,冲击波将泥土掀出去十几丈高,整个山谷都在振动,弥漫的硝烟让天色都黯淡了下来,不到一分钟,山头被削平,树木全被烧毁,随后,日军在坦克的掩护下,漫山遍野,如潮涌来。
黄文安在阵地中一动没动,一个日军士兵走已经进了他的瞄准镜,待到日军走进,守军皆开始还击,步枪重机枪齐射,日军猝不及防,在八道楼子的中国军队重机枪火力阵地,待日军进入火力射程的时候,吐出长长的火舌,密集灼热的重机枪子弹撕裂了日军的躯体,光亮的弹道呼啸而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由于守军轻重火力全力反击,日军发现了守军的重火力,在旗语的指示下,炮兵调整射击诸元,开始对守中国军队的火力点进行压制。
黄文安打出一发子弹,拉栓上膛,再度瞄准,尽可能的缩短设计间隙,他刚瞄准了一个日军士兵,正要射击时,眼前飞速闪过一个黑影,黄文安正要进行反映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一阵冲击波就已经把他掀了出去,黄文安身边的一个重机枪火力点也飞上了天,泥土重重的落了下来,黄文安摇了摇钢盔上的泥土,努力使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他使劲眨了一下眼睛,辨别眼前的景象,炮弹在四周继续爆炸,泥土不断落下,他努力让自己清醒。
他隐约看到日军正在不停地靠近,但是黄文安此时根本听不到爆炸的声音,他的耳朵不停地嗡嗡作响,他的喉咙生疼,他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他的脑海回荡着爆炸产生的回音。
在短暂的清醒之后,黄文安摇摇晃晃开始沿着战壕迅速匍匐后撤,转移到了二线阵地,为了避开日军重火力,守军的火力多数在二线阵地,炮击过后,黄文安命令在二线阵地做好战斗准备的两个排开始由二线阵地向一线阵地转移,每个士兵都带足了手榴弹,枪上刺刀,准备反击。
各处守军皆按事先约定,在火力掩护下,向一线阵地靠近,守军突然出现,轻重机枪同时射击,日军大意,猝不及防,靠近阵地前方的日军全部被守军压了下去,只剩几辆坦克横冲直撞,试图冲乱中国军队的阵地,几个爆破手冲上去,将几个坦克变成了废铁。
中央军并没有装备像二十九军的大刀,在取得火力的优势后,士兵们冲出战壕,拿着上着刺刀的中正式步枪,一边射击,一边向前冲锋。
黄文安换了一支枪,指挥两个排的士兵,在俩挺捷克轻机枪点射下,冲向了正在撤退的日军,训练有素的关东军,一边后撤,一边阻击。
他在轻机枪的掩护下,和一个排紧紧咬住了大概有二十几个人的日军。
黄文安枪法极准,他一枪准确命中一个日军机枪手,将他爆头,他在子弹上膛的间隙,将枪身下垂,大跨步迅速向前跑动,在跑动过程中将第二发子弹填入枪膛,停住,瞄准,射击,弹壳蹦出灼热的枪膛,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弹壳还没有落到地上,他再次出枪,一个日军仰面飞了出去,他迅速转移枪声,瞄准另外一个正在设计的日军,枪膛空响一声,他扔下中正式步枪,冲过去,抱起歪把子机枪,瞄准后退的日军扫射,他打完了一梭子子弹,几个撤退的日军被黄文安打中,鲜血四溅,哀嚎着倒了下来。
他没有猛追,前面就是日军的炮兵阵地,他立即命令冲出阵地的两个排停止追击,避免日军炮兵火力的拦截。
日军的第五次进攻被打退,自此至夜,日军再也没有发动进攻。
****第二师乃齐装满员的中央军,与关东军第八师激战数日以来,能战者只剩十之五六。
星光,满天的星光。
黄文安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他正在为刚才的那一发炮弹而感到后怕,他看着那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机枪手,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揪住。
那不知道这个机枪手叫什么名字,但是黄文安见过他,听口音这个机枪手是湖南人,昨天还说,当兵打仗他们湖南人最勇猛,要不是他犯过错误,嘴馋偷了老百姓的一只鸡,现在已经是排长了。当时黄文安在一旁听着他吹牛,对这个湖南的小子有一种厌恶感,甚至可以说是不屑,自己堂堂的连长都没说话,他到扯着嗓子吹牛打屁,全连好像就他能打仗,黄文安不喜欢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夸夸其谈,在南京的时候,他身边的朋友也没有像他这样的。
在机枪手眼里,这个年轻的连长平时不怎么说话,除了布置任务,视察阵地,讲讲官话以外,基本上不说话,这就有点奇怪了,我们是惹着他了,还是,这个连长根本就不待见我们,这有什么意思嘛,当兵打仗,活一天是一天,你老这么正儿八经,这我们也很不自在啊,他在私底下说,这个连长肯定是那个大员的儿子,这不明摆着吗,自己的老子凭着老脸给他弄了个中央军的连长,呦呦,他肯定嫌官小,瞧他那不待见我们的劲儿。
这个兵油子说的没错,黄文安的父亲是南京警备副司令,与军长徐庭瑶一向交好,这个中央军连长的职位算是徐庭瑶给安排的,黄文安的父亲想让这个小子从此干正经事,不要每天像是公子哥儿,花钱挥霍,三年制的中央军校,黄文安只读了两年,虽然是黄埔出身,但是在黄埔军官多如牛毛的中央军,他的资历也只能当个连长了。
为此黄文安一直闷闷不乐,黄文安今年二十一岁,眼睛有神,较小,浓眉,高鼻梁,有一张非常适合旦角脸的脸型。他是一个官宦子弟,也有着一般官宦子弟任性高傲的性格。
直至这几天黄文安与日军进行的血战,他的话也越来越少。
以前在他的眼里,凭中央军的装备、训练、官兵素质,试问在国民革命军的战斗序列中,能有什么部队打得过中央军,在理论上讲,如果有三十个齐装满员的中央军师,便可以统一全国,黄文安也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带领这这三十个师的情景,什么红军,游击队,统统叫他灰飞烟灭,统一中华民国,结束内战,然后全力对付日本人。
这是他没来到战场之前说的话。
今天,他就站在这个机枪手的面前,亲自将这位牺牲的战士掩埋,当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倒下的时候,当泥土将他支离破碎的躯体掩埋的时候,黄文安感觉很痛心,这个今天早上还在我面前吹牛的兵,现在居然变成了一具尸体,他似乎消失的有点太快了。
现在黄文安听不到那些让他很厌恶很讨厌的话了。
等待着黄文安的将是更残酷的战斗。
相比正面战场,黄文安在军校的时候就一直在研究和学习另外一种作战方式,就是特种作战,当时的中国军队特种作战只是在军事教科书里,只不过是一种理论,还处于一种萌芽状态。
黄文安并不这样认为,不管什么理论,任何战法都是来自于实战,对于这种战法,他本来就很自信,他觉得****现在很被动,这种特种战法本来就是主动出击消灭局部目标的作战,他准备在今天晚上采用这种战法。
他从全连挑出来三十个有经验的士兵,按照每个人的武器分为三组,分别为:机枪组、突击组、狙击组,每人配备手榴弹十颗,黄文安这次选择进攻的地点为八道楼子前方的日军阵地。
八道楼子为中国军队的机枪阵地,中国军队利用此据点对日军进行火力拦截,选择此处作为进攻方向进可攻,退可守。
在夜色的掩护下,黄文安率领小队摸向日军阵地的侧翼,他想找到日军联队的指挥部,并且消灭他。
越来越接近日军的阵地了,他命令狙击组首先占据有利地形,等其他小组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再向前行进。
就在这时黄文安发现了情况,在一块高地上黄文安看见一行黑影在微弱的星光下快速行进,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敌人,并且这是一组极其不普通的敌人,他们行军过程中衔接紧密,首尾互相掩护。
这无疑是一种巧合,黄文安发现他眼前的这股敌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特战部队,关东军特战队。
与其说这是一种巧合,倒不如说你在不知不觉得进攻敌人的时候,其实敌人也在悄无声息进攻你。
黄文安准备偷袭敌人的时候,敌人并没有闲着,日军的特战部队已经端掉了中国军队一个团级指挥部。
日本关东军没有一点大意,他们一刻都没有休息,这只关东军特战部队从长城抗战到现在已经至少消灭了五个中国军队指挥部,鉴于目前的形式,八道楼子火力点对日军造成的伤亡较大,第八师团师团长命令这支特战大队从侧翼秘密偷袭八道楼子据点。
两只部队相距不过三百米,这只特战部队的嗅觉非常灵敏,他们发现了黄文安的部队,马上隐蔽了下来,他们不确定在黑暗中的是不是自己的部队,因为他们很难相信中国军队会主动发动进攻,他们在观察。
黄文安也在观察,双方都发现了对方,此刻周围安静得可怕。
黄文安命令将四把轻机枪分开配置,狙击组占据有力地形做好战斗准备。
但是敌人的行动比想象中的还要快,有三个关东军的特战队员已经悄悄地趴了上来。
“砰。”日军首先开始开枪了,他们在两分钟之内就已经确定这是中国军队,并且他们确定开的第一枪可以杀掉瞄准镜里的人。
有一个中国士兵倒了下来。
黄文安看清了在高地右侧小树林里闪出的火光,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先不要开火,通知狙击组,在探明敌人位置的情况下,用手榴弹结果他们。”黄文安并不想过早得暴露自己的位置。
“是。”传令兵迅速匍匐跑了过去。
“轰!”三声手榴弹的巨响,右边的小树林又恢复了平静,日军其他的特战队员也摸了过来,他们并没有发现黄文安布置在暗处的火力。
距离越来越近,黄文安甚至能够看见日军在黑暗中敏捷迅速的身影。
以从左到右的顺序,每个狙击手瞄准一个目标。
“开火。”黄文安突然发动袭击,日军猝不及防,五个人根本没来得及开枪便到了下去,日军果然训练有素,他们迅速隐蔽,开始了反击,日军枪法极准,有三个中国士兵牺牲。
突然,在黄文安的左方,扫过来密集的弹雨,有两个人倒在了血泊中,这是日军的冲锋枪,他们也留了一手,在中国军队暴露火力的情况下,发动了突然袭击。
刚才的进攻准确、迅速,甚至来不及思考,灼热的子弹就带走人身体的温度。
日军这几个冲锋队员不仅枪法极准,并且在射击的火力间隙,相互掩护,不停的变换着位置,这种配合紧密的战法,将冲锋枪的火力发挥到了极致。
在黑暗中不停的闪出光亮的弹道,在中国军队还没来得及瞄准的情况下,这些枪口随即又变换位置,从另一个地方射出。
黄文安在打完所有的子弹之后,命令部队变换位置,向两边散开,继续反击。
因为他发现无法与敌人进行正面对抗。
“连长,反击吧?”
黄文安嘴唇干裂,“还没有。”
两个人迅速闪到了一边,日军冲锋枪的火力几乎打得中国军队抬不起头来,黄文安的小队伤亡很大,每一枪、每一颗子弹,日本人都会在交替掩护下进行精确的射击,他们出枪很快,出枪很准。
日军离中国军队大概还有五十米的距离。
“开火!”黄文安命令道。
五挺捷克式轻机枪在不同的位置同时开火,关东军的特战队动作再快,毕竟躲不过子弹,日军顿时倒下了四个人。
黄文安在短暂压住日军火力的情况下,命令突击组向前爬进。
突击组在机枪的火力掩护下,向前摸去。
突然,有好多黑影朝中国军队的阵地飞来,在淡淡的星光下,就像是一群嗜血的蝙蝠。
蝙蝠落在地上发出猛烈的爆炸声,“轰!”
日军的手雷具有非常强的爆炸力,有三个中国士兵被炸飞,倒在血泊里。
黄文安抖了抖身上的土,眼睛布满血丝,他注视着前方,看着悄悄爬上去的突击组。
双方指挥官的想法居然惊人的一致,在黑暗中变换位置,向敌人投掷手雷发起突然袭击,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条件下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
突击组将手榴弹扔向了日军的阵地,每一个突击组队员全都扔完了自己的十颗手榴弹,猛烈的爆炸将周围的树枝炸断,木屑横飞,在硝烟的弥漫下,突击组冲了上去。
当日军的视线被硝烟覆盖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日军被打的猝不及防,日军依靠地形互相掩护开始向后退却,黄文安也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在占据了有利地形之后,他命令抢救伤员,准备马上撤离。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能力消灭日军的特战部队,并且日军的正面部队离这里不远,听到这些爆炸声,他们一定会赶过来。
三十五个人的小队,返回驻地时算上伤员仅剩十个人。
这无疑是一场恶战,他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尽然这么强,然而更可怕的是你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敌人并没有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