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赵恒这全是由依槛服侍的,顾澜之对他不理不睬,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只等着他伤好赶快走人。在这种情况下,赵恒也一直冷着脸,声也不吭。
第三天,赵恒能打坐调息了,第四天,他便能勉强起身下地走几步了。眼看着他一天天好转,顾澜之便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等他走了,她可以去静和寺,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为自个儿探探路。
第七天的时候,赵恒已经气色红润、行动自如了,顾澜之刚在想如何下逐客令时,院门便被敲开了。
原来是周代总,周代总极热情极客气地请她去顾凭显那里一趟。
顾澜之心里叹了口气,却微笑着跟着代总出去了。
回来时,面色极差,手里还抱着一把琴。
她一进屋,便将琴狠狠地丢在了外头的饭桌上,烦得直用帕子扇风。
依槛上前递了杯茶道:“小姐轻点儿,好好的琴坏了就不好了。消消气,怎么了?”
今天顾凭显把她叫去,给了她一架名家制作的好琴,严肃地冷着脸叫她好生练习,以备不日之需。她当时就没控制住地白了脸:这是选秀在即的信号啊!
这时,赵恒走了出来,一头乌发被简单地挽起,身上穿着件样式极普通的衣服,是依槛这几天刚为他赶制的。即便只作这样的打扮,他仍显得非常的清新俊逸、气度高华。
赵恒走到顾澜之面色,默默地冲她深深地作了个揖,然后缓缓直起身,对因不明情况而发呆的顾澜之说道:“在下姓赵,名心亘,那日被贼人追杀,命悬一线之际,亏得小姐相救,之前心亘实是失礼,望小姐海涵!”
赵恒说了个化名。
人家的态度如此诚恳,自己再这般不理不睬的样子,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顾澜之的后背僵了僵,干咳了一声:“其实我也有错处,公子不必太过自责。”
“久居在此,得二位姑娘的贴心照料,某实感激不尽。不瞒二位,赵某乃出身名门。二位姑娘若有什么心愿,尽可对在下提出,赵某必尽力达成二位姑娘的心愿。”赵恒说完又深深地作了一揖。
她想了想,眯着眼缓缓开口问道:“顾府也勉强算个名门,尚不敢放言可以随便成全谁的心愿,公子此话是否过了?”
赵恒微微一笑,竟流露出些许傲慢,他缓声道:“赵某家与顾府不同,小姐尽管放心提出要求。”
顾澜之眯眼看了看赵恒,许久没吱声。她其实早就看出来这个赵恒不是一般人,因为赵恒的举止实在是太优雅了!不同于顾凭显,他的这种优雅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装出来的,那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与生俱来的优雅。
顾澜之甩甩头,把满脑子的优雅甩到了一边去,又不禁沉思:若这个赵心亘真的有这能力的话,何不借力让自己摆脱选秀的命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实在不成,就再做别的打算。
“此话当真?”她沉声问道。
“以赵某的性命起誓,当真。”赵恒缓声道。
这时的顾澜之竟在想,之前吵架时没注意,原来他的嗓音也很优美,跟大提琴似的。呆了呆,又甩甩头醒过神,想起了脉动的广告词:关键时刻岂可不在状态!
顾澜之便坚定地缓缓开口道:“那你能让我不进宫么?”
依槛惊在了一旁,她从不知道小姐竟有这样的事!
赵恒听了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澜之,沉思了半晌后,竟勾了勾唇问道:“为何?世间女子不都愿进那世间最尊贵荣华之地的么?你却为何不愿?”
顾澜之皱眉有些不耐地答道:“什么尊贵荣华之地?!不过是个精致的棺材!谁爱躺谁躺去!本小姐不稀罕!”
依槛听顾澜之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吓得脸色发白,几乎又要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顾澜之倒没什么顾虑,此刻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个姓赵的估计都不会传出去的。即便传出去了,她来个死不认帐,也就没事了。
赵恒呆了半晌,竟无声地大笑起来,那笑容中竟有些许说不出的苦涩,气氛一时便有些诡异。
顾澜之更烦了,她皱眉道:“笑什么笑?你到底能不能做到?不会是耍我的吧?!”
赵恒喘平了气,笑道:“当时不是!我笑小姐竟是这世上罕见的聪明人!比许多活了一把岁数的人都要通透!实在是难得!”接着,他严肃地拱手郑重道:“必为小姐达成心愿!”
顾澜之松了口气,推了把身边一直在发呆的依槛:“该你许愿了。”
依槛呆了呆,像个机器人般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依槛没有什么心愿,小姐的心愿就是依槛的心愿,小姐过得好依槛就过得好。”
顾澜之气得使劲掐了依槛一把:“笨蛋!快许愿,现在小姐的心愿就是让你快许个愿!”
赵恒一直极有涵养地在一旁微笑着注视着这一切,他突然明白了顾澜之为什么只要这一个婢女,而这个婢女又为什么那么维护她的小姐了。
依槛便红着脸,张了几次口,却不吱声。
顾澜之气得瞪了依槛一眼,便厚着脸帮依槛开了口:“日后给她丰厚的嫁妆,再给她许个好人家!离顾府远远的!”
依槛急地红着脸上前拖顾澜之,带着哭腔道:“依槛不离开小姐,小姐这是不要依槛了么……”
顾澜之这时却突然哽咽地对依槛开口道:“跟着小姐我,什么也没有……干活多又没前途……这个顾府眼看着越来越乱,不能久留……如果赵公子能为你寻个好前程,小姐我就算进了宫,心里也安。”
依槛跪下拉着顾澜之的衣摆,痛哭起来:“别这样说小姐,依槛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跟了小姐!小姐待依槛就像亲人一样,连吃的饭都是小姐做的,这要是说出去谁信……”
一旁的赵恒也不禁有几分感动,他低头垂目掩饰了下表情,便握拳干咳了一声道:“这个要求我也应下了。”
顾澜之便转过身,抹了抹眼泪有些羞愧地说道:“之前本小姐说过不用你报答救命之恩,却食言了……”
赵恒沉着脸摆摆手:“不必多言,此为赵某份内之事!”说完又作了一揖道:“在下就此告辞!二位姑娘保重!”
说完,转身走到院子中间,却又回首深深地看了眼顾澜之,微微地笑了笑,在半明半暗中,那微笑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瑰丽!他敛笑一转身,竟像只鸟儿一样从院墙飞了出去!
顾澜之和依槛惊得目瞪口呆!顾澜之张大了嘴,心中连爆出一连串问句:不用吊威亚也能飞起来么?!这是传说中的轻功么?!是不是地球失去万有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