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棍棒营”的头头独眼儿领着一帮手下杀气腾腾地来了。围观的群众见状顿时鸟散了,顾澜之和玫染亦随大流躲至了一旁。
那独眼儿大喝道:“我的棍棒营的弟兄,谁敢动——”
一帮地痞皆举棍齐声道:“谁敢动——”
顾澜之笑道:“呼声震天哪!”
钱七两个终于找到了组织,激动地热泪盈眶哽咽道:“老大——”然后二人便硬气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县令忙将惊堂木“啪”地甩在案上,指着郑青山道:“来人,将这诬赖人的刁民拖下大牢!!”
郑青山终于逮着了时机!他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盘龙玉佩示于那县令,冷笑道:“混帐东西,还不跪下!”
那县令见状尤不知死地大嚷道:“什么破什物!当老子是被吓大的!快给本官拿下这贼人——”
突然,一个师爷匆匆从帘后探头瞧了瞧,然后急急地上前,煞白着脸附耳于县令,咕叽了一通。
那县令便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不停地滴落下来。他努力地直起身,绕过案几行至郑青山面前,“扑嗵”一声伏地跪下:“钦差大老爷,饶、饶命啊……”
赵恒厌恶地望着这一堆肉,眼睛的余光却又瞄见那师爷支使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衙役走了,便又弯唇笑笑:看来这小虾要钓上大鱼了。
“钦……差……”钱七和另一个地痞差点没晕死过去,堂外的独眼儿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郑青山悄悄与赵恒对视了一眼,便负手而立、不再言语。一时四围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地上的那个县令不停地捣地磕头,几乎要吓尿了。而门外的独眼儿却滑头地示意手下一起悄悄撤退。
顾澜之对玫染轻轻耳语道:“这位姑娘,你闲着也闲着……”
玫染会意地一笑,拾起一块石头,掂了掂放下,又拾起更大的一块,然后“嗖”地便甩了出去!
结果可想而知,那独眼儿突然倒地,抱着自己的一条腿痛得“唔唔”直叫,想骂又不敢骂,只得咬牙忍着。他的一帮手下见状又都不敢走,便全都留下陪他。
顾澜之不动声色地冲这位“女汉子”竖起了大拇指,玫染得意地笑笑:“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一会儿,一群官员浩浩荡荡地来了。顾澜之望着那为首被簇拥着的精瘦的官员,不禁眯了眯眼,问玫染:“那是?”
玫染肯定地一点头,笑道:“对,那就是吴刺史!”
吴刺史不愧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不动声色地摆了副云淡风清的模样远远地作揖笑道:“钦差大人来此,吴某有失远迎——”
郑青山望着他淡笑着,动都不动一下,一点都不给面子。那吴刺史的脸便僵住了。这时,一队铁甲军士也突然骑马来了,为首将领的身侧跟着的是刚才派过去的随侍。那将领一见着赵恒便立即下马,单膝跪地道:“何林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禀陛下,何林幸不辱使命!”
赵恒见状弯了弯唇角:“做得很好,平身。”
吴刺史这才注意到了赵恒,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赵恒,完全失了一贯的淡定自若:“陛、陛……下……”
郑青山高兴地用拳击掌道:“得手了!”
赵恒亦笑道:“看来那吴将军已伏诛了。”然后他负手昂首吩咐道:“诸将听令,将这帮贪赃枉法的乱臣贼子全部拿下!”
郑青山和那帮军士俱恭敬拱手道:“诺——”
赵恒望着目瞪口呆的吴刺史轻轻一笑道:“青和楼的刺客都能请得动,吴刺史,你不简单啊……朕若不是请人摆平了青和楼,怕都不能赶来与吴刺史您会面。”
那吴刺史呆怔了一会儿,突然瘫软在地,似哭似笑道:“吴某竟能惊动陛下亲自前来,也算是值了……哈哈哈……”
赵恒不理他,指着连叫痛都不敢的独眼儿和完全呆掉了的钱七,冷笑道:“把这些个腌臜货也顺手清理下……”
“诺——”
衙门外的渚江百姓早已兴奋之极,俱伏地叩拜,声呼万岁。
顾澜之瞄了眼表情略有些不淡定的赵恒,撇撇嘴对玫染道:“我一直以为你们的陛下已超凡脱俗,原来也还是个凡人。”
玫染轻声道:“陛下乃是天子,不是凡人。”
顾澜之神色古怪地瞄了眼表情虔诚的玫染,干咳了一声,不再言语,心想,这下赵恒的身份彻底暴露了,她游山玩水的活动看来也要结束了。
“你们陛下跑这儿来了,京城里得了消息还不得出乱子?”顾澜之疑惑地问玫染。
玫染轻轻一笑:“有舒怡和魏大将军在,怕什么?!”
顾澜之无聊四顾之际,竟回首看到了一张失魂落魄的玉容,原来是刚才当街拦着赵恒的女人,那女人竟悲情绝望地流泪注视着赵恒喃喃道:“君如天上月,妾似井低桃……”
顾澜之惊得瞪圆了眼,拉了拉玫染的袖口,指着那女人道:“有这么夸张么?”
玫染压低嗓子道:“小姐,这你都想不通?一见钟情也是有的……”
顾澜之不满地望着自己帅气逼人的男友道:“还真是招蜂引蝶……”
赵恒这次来,将几根早已埋下的暗线全用上了,渚江的官场和军营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一案牵连了吴家不少人,吴家的元气大损,他们在渚江的势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下终于断了晋王的一条臂膀了。”郑青山最后有力地总结道。
五六天后,顾澜之又回到了赵国京都自己的私家园林。
又隔了一天,她又听得一个令人吃惊的小道消息:晋王的一个小妾怀孕了!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玫染疑惑道。
顾澜之笑笑:“不管是谁的,这孩子都会成为赵晋新的精神支柱的。”顿了顿,顾澜之又问玫染:“你到底要领什么罚?”
玫染垂头丧气道:“服‘镇气丸’,半年不能睡,夜夜要靠打坐练气养神。”
顾澜之呆了半晌道:“这也太狠了点。”
小妾怀孕的喜讯完全冲淡了赵晋政治上失利的的悲情,他竟为了个未出世的孩子又大宴三天宾客,这次的菜很谨慎地没有从“食味轩”订。主宾尽欢后,那小妾竟连夜被送得不见了踪影。
顾澜之的生活又安逸了下来。一个月后,“食味轩”的另一家分店开业了。
前世的种种和在顾家的生活似都成了过往,模糊得让她有些记不太清了。这看似平静的生活其实却隐着许多暗涌,她也知前路仍有许多艰险。然而这便是生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永远藏着我们解不完的难题,若想无烦恼,除非脱离人界。
静夜,顾澜之望着空中的皎洁的玉轮,自言自语道:“烦恼即是菩提,活在当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