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松心情真的不太好。没了房子,大冷天的一家上哪住?所以看到酒就几口喝下去。家里有酒本是他风湿发了时喝几口活气血的,他的酒量不好,半碗酒下去,就窜窜倒倒往里屋钻。
唉——
福香看着他进了里屋,自己吃了点粥,听到他打鼾,才端碗粥,挑几块咸菜进自己屋劝潘氏吃饭。
潘氏没心情,只是抽咽。
“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先吃点东西,我们再商量后面的事吧。”福香冷静地拉着她的手说。
这么小的孩子竟这么冷静,潘氏坐起身看着她,不过六七岁的女娃,竟是大敌在前无一分凌乱的样子。想起有次带福香去镇上玩,一个术士非要给福香看相,要的钱高,可是潘氏没钱做那些,但感觉那术士的意思是福香这相长得好,所以要些银子才肯讲。
这孩子自小就有些不同。潘氏端着稀饭,倒象个听话的孩子,吃下饭,心情安定一些。
余世松在那边屋已经睡得象猪一样。屋里黑了。福香点上灯,试探道,“娘。你说一个家里有了爹这样的人,要怎么样才不会穷?”
“宁可没他!只要不填赌坑,我娘俩勤快些,怎么都活得下去。”潘氏又开始抹泪。
“爹原来可是收留你和外祖父的。真没他,你恐怕又要哭的。”福香半笑道。
潘氏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娃,这说话的语气竟是不相关的外人,说的却很明白。
“唉。你外祖父是个实心眼人。临死前交待我。说你爹对我们有恩,得好好报答他,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还他恩情。只是他后来怎么就染上赌博了呢?”潘氏心疼得捶胸。
“如果有天爹要卖我们呢?”福香知道潘氏丢不下余世松,又拿敏感的话问她。
潘氏哭道,“他真要卖我们,也是我们命不好。”
福香吸一口冷气,要带潘氏跑,不可能,她是个死心眼,因为欠了余世松恩情,怎么死都要死在余家。
“我听村里的人说,我不是你们亲生的。要是你们卖了我,不怕我亲爹亲娘找来?”福香话峰陡转,认真地看着潘氏。
潘氏身子一抖,连忙道:“别听人胡说。”
“我知道。要是爹把房子卖了,以后又输,一定会先卖掉我。”福香小声道。
“不会的!”潘氏无力的辩解。
“真那样。我不怪你。你得在家照顾爹。”福香道。
“不会的。我会劝你爹再别赌了。”潘氏不敢看福香,显得凌乱和慌张,这表情真的不象亲娘。
福香心中反而释然。这一生就是不想与姓余的有关。如果能证明自己不姓余,就是余世松捡的,大兴朝的律制有个漏洞可以钻,只要能证明自己不姓余,能把事搞上公堂,福香就有机会脱离余家。
本来福香是想联合潘氏逃跑,这样一来反而有了坚定的主张。逃跑不是办法,堂堂正正脱离余家才是正道。
“娘。爹倒底欠了人多少银子?”这房子抵不了多少钱,福香猜余世松欠的不超过十两银。
潘氏哭道:“欠人十两。这银子在大户人家不算钱,对我们,却是可以安稳地过好多年。不只房,连半块薄田都抵了。”
福香暗舒一口气,果然没超过十两。而且还有一亩地在,地在就好办。只要缓过这阵气儿,找出自己不是余家孩子的证据,就是解脱。
“娘,别哭了。也许我有办法弄钱。不过爹这么好赌,我怕他一犯起来,就是金山银山都经不起他赌。最重要的还是得让爹收心才行。”福香觉得计划可以实施了,只要将来能脱离余世松,这些年余家养了自己,是时候回报一下他们。
“你有什么办法弄钱?”潘氏不敢相信。
“要是我能弄到钱,帮爹还清赌债,我只有一个要求……”福香的样子不象孩子,根本就是个大人。
潘氏心里有点虚。
“告诉我是真话,你们从哪把我捡回来的。”福香提出要求。
潘氏心中一紧,小孩子怎么可能一下变出十两银,一定是她在诈,这丫头从小就冷静,比个大人还有主见,连忙摆手,“你是娘生的。小孩子去哪弄十两银子?你不用安慰我。我回房了。”
潘氏慌张跑出去。面对福香的镇静,和那双晶亮的眸子,自己总是发虚,所以只有逃跑。
福香看着她跑出去,心中更是轻松。只是这事得找个能帮忙的大人,不然自己对付不了余世松。
柳家是最好的人选,柳家大叔和东圣镇的王里胥关系好。要解决好这些事,需要钱。
看看空空我四壁,现在自己拿得出来的东西只有梅花豆干。
豆干本不值钱。可是福香做的梅花豆干却是值钱的。前世在高家发明出梅花豆干,宜氏都评价过,这种带梅花香和梅花瓣,形如梅花的豆干,可以进入御膳房,在外面卖上过七八十文一斤,一点都不贵,如果配上好的包装,卖上百多文很轻松的事情。
何况这一世,福香多了个秘方。福香摸摸腰上挂的黑色福袋,露出个坚定的笑,只要能说动柳大叔帮忙,应该能一步一步地脱离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