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阳已经沉到山后面去了，双月中的白女士还没有露头，这是夜晚开始时最黑暗的时刻。菊花茶的热力已经消散，窝棚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茶香，但茶水在体内激发出来的力量却正在沃克奥的身体四处游走，仿佛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要爆发出来。沃克奥强力压制住体内的这股躁动，安静的聆听先知接下来的故事。
塞恩斯则对菊花茶的力量习以为常了，他仍然保持他不紧不慢的语调，以一种优雅的韵律继续他的讲述：“光明与黑暗，圣光与暗影，这是世界上最常见的两种对立力量。当日光或者月光照下来的时候，你的身后，必然留下一道阴影。所以光明和黑暗是相伴相成的。没有了光明，也就无所谓黑暗，没有暗影，也就没有了圣光。”
沃克奥努力跟上先知的节奏，慢慢的，他感到体内的力量也随着这种韵律变得不再狂躁，而慢慢的安宁平静起来。
“当阿隆索斯?法奥修士来拜访我的时候，我跟他一起研讨了很久，讨论关于圣光和暗影的力量。那还是在兽人入侵战争之前。
“对圣光的信仰是随着守护者提尔而在人类中滋生的，在我最初接触的那些人类中，他们口耳相传着提尔的伟大事迹，并且还制作了很多石板、刻画来描述这位先驱。后来人类从我这里学会了制作纸张，就用很多卷轴来歌颂提尔。在激流城的图书馆里，我见到了很多蒙上厚厚灰尘的卷轴。人类已经将这些故事遗忘，但我从故纸堆里又把他们翻出来。不过那时候，人类对提尔的信仰和崇拜转变为对一种光明之力的信仰，他们称呼这种信仰为圣光信仰。阿隆索斯在跟我讨论这些历史问题的时候，我建议他去激流城找一找那些历史资料，可是很不幸的是后来阿隆索斯给我来信说激流城的图书馆已经废弃了，里面的很多资料都遗失了。人类失去了一个认识他们自身起源的机会。
“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正如我前面说过的，遗忘是人类拥有的一种非凡的本领，这能帮助他们摒弃负面记忆，而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去迎接新的时光。
“阿隆索斯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很奇怪的是，这个种族中的佼佼者却大都有很强的记忆力。他几乎记得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我也从他的讲述中更深刻的领会圣光和暗影的含义。虽然在金-艾萨拉和苏拉玛城，我的族人们并不信仰圣光、光明这样的东西，但我的族人们信仰月神，信仰自然的力量，……以及那口巨大的能量之井里的力量。”说到这里，塞恩斯的脸藏在阴影里，声音中或有或无的带着一股黯淡的情绪，沃克奥能感觉得出来。
“信仰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概念。如果你深刻体察组成我们生命个体的理性、情绪、天赋、智能、体能等等因素，你会发现，一旦人有了信仰，这些所有的因素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或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塞恩斯盯着天边渐渐露出一线的白女士，缓缓的说，语调又恢复了那种韵律，“我曾见过因为信仰而坚持十几天不进点滴食物和水的人，也曾见因为信念而徒手击败对狂暴的魔暴龙的人，也曾见过因为失去信仰而万念俱灰，自甘堕落的人。”
“但是信仰之力不是无根之水、无木之源，它需要坚定的意志和虔诚的理念。在面对外来的诱惑和内心的欲望双重压力下，也不改变自身立场的人，才能获得信仰之力的回应。逐日之王达斯雷玛是这样，阿拉索大帝索拉丁也是这样。
“而暗影之力呢？在兽人入侵之前，我们的世界并没有成规模的利用暗影之力的存在，只是偶尔出现一些让人疑惑的事件，比如月神镰刀事件。我给你提到过月神镰刀的事件吧？可怜的贝丽莎，失去了挚爱，以为能奉献自己的力量来讨回公道，结果却造成了更混乱的局面。而这柄‘月神镰刀’里面蕴含的力量，就是暗影之力，一种能将一个生物转化成另一个不受控制的本能生物的力量。虽然后来暗夜精灵们试图控制那些被‘月神镰刀’影响的同胞，大德鲁伊玛法里奥?怒风试图将他们放逐到翡翠梦境的达然尼尔圣树下，用圣树的力量来净化他们，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净化，而且月神镰刀也销声匿迹了，又有谁知道到底玛法里奥搞了多少鬼……
塞恩斯顿了顿，平息了一下语气，说：“对不起，我有点失态，我总是难以接受我高贵的上层精灵同胞被那群窝棚里的信徒们放逐这个事实，尽管这一结果已经过去一万年了。”
月亮白女士已经升起了半边脸，她散发出皎洁的银白色月光，如同艾露恩女神温柔的目光。那皎洁的银白色月光洒向大地，与白天的日光不一样的是，此刻的明月将整个丛林包裹在一片梦幻般的银色光芒中。一切是那样静谧，安详。
2.
沃克奥完全沉浸在塞恩斯的抑扬顿挫的声调中，随着他讲述的内容心情起伏，随着这种精神力的集中，他体内菊花茶的力量也逐渐得到了平抑和控制，随着这种起伏的心情而荡漾。沃克奥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已经忘了自己体内能量的一系列变化。现在，他都忘了要问塞恩斯什么问题了，尽管刚才听塞恩斯讲述的时候他有好多疑问，比如，“月神镰刀”是个什么鬼？也许以前塞恩斯对别人说起过这个故事，但是沃克奥很确信老精灵没有对自己说起过这样的故事。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问：“那阿隆索斯大主教后来遇到了什么？”
塞恩斯浅浅的一笑，说：“对，我们回到正题吧，阿隆索斯大主教做了什么呢？他跟我讨论的时候就提到了他注意到暗影之力这种力量，他觉得，作为一个虔诚的圣光教徒，不应该受到丝毫暗影之力的影响，他坚持说，一个人的内心必须坦荡光明，正大无私，一个人的行事必须忠诚正直，毫无偏倚。我当时跟他讨论说，这种要求对于一个普通的生命个体来说，实在是太苛求了，也许这种苛求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但是阿隆索斯坚持他自己的观点，并表示圣光教徒的毕生事业就是消除一切邪恶、阴暗，把光明和理想带到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
“他调查了激流堡图书馆后，又行走在大地上，经历了许多事情，他的信仰也越来越坚定。他不愧是最忠诚的圣光教徒和最伟大的圣光信仰的传播者，他参与了各地的礼拜堂和教堂的修建，远如暴风城的大教堂、北郡的修道院、洛丹伦城里的大教堂、洛丹伦王国北方的白银之手修道院不说，就是提尔荒原东部的阿瓦隆教堂和圣光之愿礼拜堂现在也已经声名显赫了。他曾告诉我他发下过宏愿，要让这个世界上的尽量多的人都投入到圣光的怀抱中。现在看来，他在实现他自己的这个愿望的道路上越走越长了。”
沃克奥插了一句：“听说最近他正在筹钱在斯坦索姆的仆从区域修建一座礼拜堂。而他领头筹钱重建的暴风城大教堂也在不久前落成了。”
“是的。”塞恩斯点点头，“他一刻不停的做着弘扬圣光教派教义的事业。而最为人称道的就是他组建了白银之手骑士团，以及他的那六位弟子所建立的功业。”
“您是说乌瑟尔爵士、达索汉将军、加文拉德爵士、佛丁领主和本尼迪塔斯主教吗？”沃克奥当然知道这些故事，在兽人入侵的紧要关头，圣光教派和人类七国联盟涌现了非常多悲壮的故事。
塞恩斯接口说：“是的，这些事情，都是在出于对圣光本质的思考基础上，由阿隆索斯?法奥大主教一人建立起来的。所以你看，对于圣光的理解，他的确是很独到的，至少在兽人入侵时，面对兽人们所使用的暗影魔法，阿隆索斯的确检验了他的理论：圣光可以很好的净化一切，击溃暗影带来的厄运，让邪恶没有生存的机会。但是我对此仍然存有深深的担心。”
沃克奥很好奇：“什么担心呢？”
“就如我前面所说，光明和黑暗，圣光和暗影是不能脱离对方而单独存在的。如果一味的加强圣光的力量，而压抑暗影的力量，恐怕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塞恩斯声音低沉而颓丧。
“可是后来牧师和法师们不也深入研究暗影力量，从而组织一部分人小心的利用这些能量了吗？”沃克奥想了想说。
塞恩斯转头看着沃克奥说：“你是说修士们借用暗影力量来对付异己和精神摧残敌人？牧师们以暗影形态行事？以及学习兽人们的术士行为？”
沃克奥回答说：“是的。我曾见过好多牧师都使用暗影的力量来攻击他人。”
塞恩斯提高了语气，重重的说：“但是你看他们都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会被暗影力量包围，要不是他们本身拥有坚定的信念的话，他们马上就会被暗影力量吞噬。实际上他们在使用这些能量的时候，也是会受到不小的创伤的。这就是从一个极端转变到另一个极端，过分依赖暗影的力量而不重视圣光的力量的结果。
“更别提那群学习兽人的术士了，我听说在暴风城有他们的一个秘密基地。我想本尼迪塔斯主教是不会允许那些人光明正大的在城市里行走的。所以，他们在利用暗影力量这方面能走多远实在难以预测。”
沃克奥感到更奇怪了：“那么圣光和暗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有您说的阿隆索斯?法奥主教跟这次的异生物事件有什么联系呢？”
塞恩斯的声音郑重起来：“这就是我让你调查这片土地上出现奇怪事件的第二个原因。我想弄明白这些生物是否是由于圣光力量与暗影力量的运用不平衡造成的世界裂隙。我曾仔细思考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从永恒之井事件到法师们的行为，从我们与之交战的那些恶魔们，以及后来的各种异生物，还有最近的兽人入侵。他们所使用的各种力量的分析，我觉得，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多层次的力量叠合在一起的。就好像是好多层纸叠摞在一起。而圣光和暗影恰好是这些纸层中的两层，它们恰好又能相互补充，但又不能和平的相处在一起，所以它们只能在你攻我伐中找取动态平衡。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而且很不完善。”
说到这里的时候，塞恩斯和沃克奥两人都注意到远处大树后躲着两个小人影，但他们马上知道那是谁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塞恩斯接着说：“阿隆索斯的坚持固然值得称道，追求圣光的终极奥义也令人佩服，但是如果一意孤行而导致意想不到的灾难，那就得不偿失了。况且我最近听说阿隆索斯身体很不好，我不想在这么伟大的人生命的晚年出现什么让他背负历史罪孽的事件出现。”
塞恩斯低声说：“我们每个人每踏出的一步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生与死在很多时候，将定格很多事情。”
3.
大树后面躲着的小瑞德和伊露瓦塔正在悄悄的激烈争论。
“埃如，你说，精灵爷爷说的那句世界是由一摞纸叠起来的是什么意思？”瑞德声音几乎听不见。
“主人，你这可难倒我了。我又没上过学，都不知道一摞纸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猜大概跟我有一次做的一个梦有关。”伊露瓦塔也很小声。他的名字太长，叫起来很绕，所以寇特家的人都叫他昵称埃如。
“噢？什么梦？”
“是这样的，那一次我进入到一个五颜六色的梦境中，看到这个世界是由好多种颜色组成的。其中这些颜色都有奇怪的规律。比如红色和蓝色叠加可以组合成粉色，而蓝色和绿色叠加则组合成青色。我好像记得他们叫那些颜色层叫一个什么图层的。”
“那是什么？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头脑里仿佛就出现这样的概念。他们说，那些图层叠加起来，可以产生好多种颜色。而最后，他们把几种图层叠加到一起，好像是红色、蓝色和绿色叠加的，我的整个梦境就变成了白亮一片，完全见不到任何颜色了，简直要晃瞎我的眼睛了，我就从梦中惊醒了。”
“真是个奇怪的梦。”瑞德若有所思，“但是你这不是翡翠梦境的一种映射面啊。”
“你又没去过翡翠梦境你怎么知道？只有精通德鲁伊之道的人才有能力去翡翠梦境看看！”伊露瓦塔大声反对，完全忘记了他们是在偷听故事。
“是杏林姐姐告诉我的啊。你要知道她可是很厉害的德鲁伊哦。”瑞德回应。
“啊！？是那个杏林？上次她变身豹子吓得我半死，还追着我绕整个庄园跑了三圈！你可不要再让她看见我了，真不知道下次见面她会不会吃掉我！”
“不会呀，杏林姐姐变身的那个大熊很萌很可爱呀，还会跟我跳舞呢！”
……
正说着，伊露瓦塔“哎呀”一声，一道闪光过后，就变成一直白色小绵羊在瑞德脚边走来走去，还“咩咩”的叫，而瑞德也感到一股能量的洪流流过身体，然后喉咙仿佛被什么遮挡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思考能力都中断了一样，他抬起头来看向四周，发现窝棚里的两个人已经站起来了，侏儒小个子正收手散去刚刚释放出的变形术，而精灵老爷爷正捋着胡须，另一只手挥散身边的奥能，他刚刚使用的是一种催动奥术能量的技能，让奥术能量像洪水一样冲刷过指定的区域，使得这区域内的所有除施法者以外的生物停止思考和施法能力。
沃克奥尖细的声音响起来：“你们两个小鬼头，再偷听什么？”
“我们……我们只是好奇想听听塞恩斯爷爷的故事。”过了一会儿，瑞德才恢复了说话能力，他脸色煞白，说话吞吞吐吐，上气不接下气，被吓得不轻。
沃克奥的变形术散去后，伊露瓦塔也恢复了原样，他哭丧着脸带着哭腔说：“都是主人你非要来听什么故事，这多危险啊，真不能靠近法师啊，我太不应该相信你了，不应该听你的话了，哎哎我真是倒霉啊，怎么会被女主人安排来服侍您呀，我真该申请去精品店帮助安格莉斯塔姑妈接收马队送货去……”
瑞德愤怒的打断小个子伊露瓦塔：“你别在那里罗里吧嗦了，当初你不是害怕接收货物会很累才申请留在家里的？而且你刚才首先提议找点有趣的事情做的。”
……沃克奥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瞟了身边精灵老人一眼，只见他还是高深莫测的笑着，然后看两个孩子没有停下争论的意思，就对沃克奥说：“我们刚才讲到哪里了？是第二个故事了吗？”
“好像是吧！”沃克奥心领神会，马上接口道。
两个孩子的注意力果然马上被吸引过来，喋喋不休的伊露瓦塔大声喊道：“明明是第一个故事嘛，什么几层纸摞起来的世界什么的……”
“蠢货！”瑞德鄙夷的看着旁边的小个子仆人，“什么都不懂还要听这听那……你就别打断塞恩斯爷爷讲故事了。他刚才讲到那个大主教的宏伟蓝图，真的好激动人心。……”
“还宏伟蓝图……不懂词的意思就别乱用啊……”
沃克奥再次瞟了精灵老人一眼，无奈的摊开手。塞恩斯笑着摇了摇脑袋，不说话。
4.
月亮白女士已经移到了中天，另一边天空也升起了一颗小一些的更黯淡的月亮，那是很不受人们欢迎的蓝孩子。人们总是认为白女士很温柔的对待大地母亲身体上的寄生物们，就像一位温柔的女士用自己美丽的目光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猫咪，而蓝孩子则像一个调皮捣蛋的淘气娃娃一样到处惹祸，甚至有时候还揪扯小猫咪的尾巴。
塞恩斯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你们到底要不要听下一个的故事呢？”
“要啊要啊！”两个孩子这次异口同声的叫道。
“想听你们就安安静静的做好！”沃克奥推着两个孩子，把他们推到桌子的另外两边坐下。
塞恩斯也坐下来，开始了他的讲述，那有韵律节奏的声音又响起来，仿佛要把人们代入沉思入定：“接下来我要讲一个我预见到的故事，可能有点悲伤。”
“悲伤本不应该属于像你们这样的孩子，”塞恩斯指了指瑞德和伊露瓦塔，又指了指沃克奥然后接着说：“也不应该属于像你一样壮年有为的年纪，而只应该属于像我一样垂垂老矣的迟暮老头。在经历了漫长的生命历程以后，我明白了生命，本就是一个精彩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在不停的调整自己，让自己更适应身边的一切，更适应这个世界，从而与世界达到一种平衡状态，世界给予我的同时，我也在给予世界，这就是人生的常态。”
“当然这个话题对你们来说太沉重太深奥了，我不想讲得太多。我只是想说一说作为一个有经历的人所看到的一种可能性。”
一个侏儒，两个孩子，三个人都认真的听着。
“在很久以前，一只拥有神力的信使为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带来了一粒种子，这粒种子凭借着脚下的这方土地之力慢慢成长，长成了一棵参天巨树，直到有一天，他等来了他生命中的挚友，一个无知的卡多雷精灵。这个故事的开头我很少跟人提起，上一次提起还是我在接待迪卡?德隆根的拜访的时候，那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卡多雷精灵几次路过这棵参天巨树都没有停留，因为他想在四处流浪中找到一个答案，一个释解他心中疑问的答案：那就是——为什么这世界有那么多争斗？为什么邪恶的力量一定要侵占我们这个世界，将我的家园四分五裂？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感受故乡的土地被撕裂玷污，故乡的亲人被亵渎残杀，故乡的一切都化为乌有，甚至最后连自己和身边的朋友都被族人流放这种痛楚的，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那种邪恶力量的侵袭。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力量不来侵袭我的家乡，我会不会一直幸福美满的生活在熟悉的家园里，会不会平淡的成长成熟，娶妻生子，安详终老，平静的走过一生？这种平淡是不是真的就是一种幸福？而那邪恶的力量又为什么非要来到我的故乡作恶？我不停的寻找答案，不停的思考各种可能性，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我累了，我突然想起我在接触那个参天大树的时候感应到的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宁静，于是我最后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棵参天大树的身边，在这里住了下来。”塞恩斯轻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双月照耀下的远处那棵巨大的身影，那棵被叫做黒木的大树。
孩子们和侏儒都很熟悉那棵树了，但还是顺着老人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双月的银色月光落在墨绿色的树叶上，激发出点点银色的光芒，像无数小星星一样一闪即逝，亮晶晶的，神秘而美丽！
“这闪耀的光芒是表示黒木圣树在倾听您的故事么？”瑞德好奇的问。
塞恩斯微笑着点点头：“是的，黒木其实是一位十分睿智的长者，只不过他没有人的形体而已。我的很多知识也是从他学来。我经常独坐在树下与他交谈，我们谈了很多，也谈得很深。通过他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这些知识都只能心领神会，我没有办法用语言描绘出来。”
“正如我之前所说，圣树告诉我，这个世界的运行的动力，来自于一种深层的力量。圣光、暗影、奥能以及元素之力等等，都只是它的一个层次，你们叫它们维度也好，位面也罢，或者其他什么概念也行，它们都只是那种更深层力量的一种表现。卡德加和洛萨爵士他们突袭卡拉赞的时候，与麦迪文的一战最后撕开了空间裂隙，那是人类第一次接触我们的世界以外的存在，那里面的狂暴能量，其实跟永恒之井里的能量是同一回事，都属于奥能，但它们也只是那种深层力量的一个分支。
“我也不知道那种力量叫什么名字，黒木也不知道。但我们知道，这种能量的一个维度和另一个维度可以组合起来，像奥能和元素之力；也可能互相对抗，就像圣光和暗影；也可能完全不产生作用，就好像我们爆发出的肢体力量和自然能量。当我们明白了这个，再回过头来看世界，我们就发现，世界被分割成了一层又一层，而我们就生活在这个有很多层的世界里，我们不在单独哪一层，而是拥有世界的所有层次。我们影响着世界，我们也被世界影响。”
伊露瓦塔很不和谐的大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过这种情景！”
瑞德打断了他：“你鬼扯什么？难道又是那五颜六色的颜色图层？”
“不是不是！我梦到过在一个大厅里坐着很多巨人，他们在一起演奏一首宏大的乐曲，乐曲刚刚开始，每一个音符飞起，飘荡在空中形成一个个漂亮的气泡，气泡上出现五颜六色的图案，我后来仔细看才知道那些图案其实是由丰富多彩的生物活动组成的，每一个气泡就是一个世界，而那些世界看起来大同小异，是不是就很像一个世界的不同维度？”伊露瓦塔生怕瑞德再打断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看着塞恩斯。
5.
塞恩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埃如，为什么我之前没发现你还有这么神奇的天赋！不过你这个梦跟我们理解的还是有出入的。但是大致意思类同。”塞恩斯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声音越来越低沉和压抑：“不过我说这些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们，其实有光明的地方必然有阴暗，有生存的地方必然有死亡。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劫难以后，我预感到，要来一场巨大的劫难了，就跟万年前一样巨大。”
“劫难？”
“是的，站在你们的角度看这个世界，好像三天两头都有灾难，但是从我的生命立场来看，这些都不算什么大的灾难，即便是兽人侵袭横扫了整个大陆，也不算什么。如果你们清楚万年前那场对整个世界的劫难你们就会明白我说的意思。
“最近，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哀，仿佛有什么奇怪的力量侵袭到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那股力量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仿佛在这片大地上寻找什么。我感觉到了，圣树黒木也感觉到了。我相信，达拉然的高层，阿隆索斯大主教这些站在世界顶尖的人也一定感受到了。
“所以很快，就出现了这些奇异的重新站起来奔跑的老鼠尸体。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某种劫难的前兆。
“但是我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圣树也看不出来。也许肯瑞托里有一些人可以预见到吧，比如克拉苏斯。而且令人诧异的是，兽人入侵带来的灾难已经结束了，人类王国联盟已经解决了兽人囚犯的安置问题，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潜在的威胁能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安危。我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但我的预感和黒木的感应提醒我这真的不是杞人忧天。
“沃克奥！”塞恩斯抬起头看着侏儒法师，“也许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对你太过严苛了。但是我实在也想不出别的人选。我预感到最近会有许多人离开这个世界，我很担心阿隆索斯?法奥大主教。所以我要你安排去一趟洛丹伦城，去见一见那位人类中少有的智者，代替我去看望一下他，并表达一下我的担忧，同时询问他对即将到来的时间里将发生什么的预测。”
侏儒法师被塞恩斯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瑞德紧张的问：“塞恩斯爷爷，是什么人要去世了吗？”
塞恩斯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说：“也许吧，虽然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去世，但是这次去世的人好像是一位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
孩子也被传染了悲伤：“我们能救救他吗？”
塞恩斯声音压得很低，里面满是悲伤：“恐怕我们不能……”然后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孩子，声音里突然又充满了力量：“但是，孩子，我们还是有希望的。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希望，坚持下来，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几天，或者更长一段时间，但希望永远都在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