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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有多少人不敢说我爱你

还剩下一滴快乐的眼泪和一滴伤心的眼泪就能完成力量的任务了。萝拉和嘉南德已经收集了太多的欢笑和痛苦,短短的几十天里,仿佛成长了许多。销售对他们来说,一开始是挖空心思地想要从对方的口袋里把钱要过来,到了现在,两个孩子已经懂得让客户对自己提供的产品感兴趣,并且感受到拥有这样的产品,能让自己的生活发生怎样令人惊喜的变化,从而心甘情愿地付钱,还要感谢他们圆了自己的梦想。

“我说萝拉,现在,我怎么觉得销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嘉南德边走着边问,他们正在往艾洛斯公爵的城堡赶去。这位公爵大人不是名单上的人选,而是热情的佐伊先生介绍给他们去拜访的一个老朋友。

“是很幸福呢,又能认识许多朋友,也体会到了不同的人的担心和希望,我好像是拥有了特别丰富的人生!”萝拉脚步轻快地跳出几个简单的舞步,今天她的心情非常好,曾经购买过感动的一个客户放了一只信鸽给萝拉带来感谢,因为当时她坚持让她和丈夫买下了感动,他们从简单的棉花糖生意起家,现在已经开起五六家连锁的糖果铺子了。

嘉南德笑嘻嘻地说道:“还赚了很多的钱啊!”当时他欠萝拉的金币早已还清了,现在他可能是整个摩清洛王国最富有的孩子,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财富,而不是因为有个有钱的父亲。

萝拉和他也曾经好奇过,为什么宇宙大人对感动和力量的开价这么高,卡诺告诉他们,无形的产品往往会被人们质疑其价值所在,但是服务、承诺、享受等等,在销售的时候如果价格能够打折,那么客户会更加怀疑其兑现的质量。想要拥有高品质的心理满足,就要付出相应的价钱,那些金币不是证明销售者赚了多少钱,而是告诉客户他们拥有何等尊贵的身价。毕竟,宇宙大人爱着所有人,和只有几个人能够随时向她提出需求,待遇是天差地别的呢。

“我记得卡诺曾经对我说过,宇宙永远不匮乏。财富这个东西,很多人会觉得太难获得了,于是他们便真的一直都在辛苦地寻求财富而不得。我们的心,原来真是有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心想事成,竟然真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注)

嘉南德微笑着看着她,心里想着,善良的姐姐,但愿你的内心变得更强大的时候,有足够的能量让多罗感受到爱你是多幸福。

有了佐伊先生的推荐信,艾洛斯公爵的管家很客气地将他们请进了府邸。

“请稍等,公爵大人马上就来。”

嘉南德看到那位公爵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佐伊这个老狐狸!

聪明的小男孩没有猜错,因为这位公爵大人,实在是……首先,他很年轻,25岁的公爵,显然是非常荣耀的家族世袭;然后,他长得还挺英俊的(如果萝拉从来没有认识过多罗的话,应该也会这么想吧),笑起来就像春天里的阳光那样温暖;当然最关键的是,当他握着萝拉的手亲吻的时候,那个表情幸福得好像要滴出蜜来。

“佐伊叔叔说有两个朋友要来拜访,真是我的荣幸,原来是如此美丽的一位小姐,还有这位……是萝拉你的弟弟吗?”

“算是吧。”嘉南德先帮萝拉答应了下来,哼,想打萝拉的主意,你最好弄清楚必须过我这关。当然,你肯定过不了关。这时,嘉南德心里居然有些同情这位公爵了。其实,他真的不错——如果没有多罗的话。

萝拉此时也在关注着艾洛斯,感觉是,惊艳!这个男爵大人真是好看啊,笑起来的样子……比多罗还要灿烂呢。她也在心中作了个对比,然后很遗憾地发现,多罗原来不是这个国家最迷人的男人呢。不过,这不关键,关键的是,这样一个男人,什么时候会伤心地哭,什么时候会开心地流泪呢。

看来,佐伊根本没在介绍信里讲清楚这两位是过来销售力量的……萝拉和嘉南德无奈地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他们想起小女巫讲过的,假如你是个诚恳而优秀的销售员,老客户经常会介绍他们的朋友给你,有时候你甚至只要简单地介绍一下产品就能直接收钱,但大多时候转介绍来的客户依然需要你努力去经营,只不过他们对你的信任会强过于那些陌生的客户。

我还情愿他是个陌生客户呢。萝拉在艾洛斯特别为她和她“可爱的弟弟”安排的豪华套房里等晚餐,苦着一张脸想,怎样才能让这个热情的年轻公爵明白她此行的目的,又不会伤到彼此感情呢。

突然,她腰间的召唤水晶亮了一下,多罗在呼唤她。

“萝拉,我睡得很不好,我还是很想她。”

好像自从有了这个召唤魔法之后,多罗就习惯了和她说心事,他对百合的回忆,他的快乐,他的悲伤……而萝拉能做的,就是静静地聆听和温柔地安慰,直到多罗告诉她,他没有那么伤心了。能让他快乐起来,或许就是她在爱他的方式吧。萝拉回想起有一次多罗说,她就像是有魔法一样,就因为这句话,而开心地整个晚上睡不着。

嘉南德从这间套房的其中一间走出来,看到萝拉又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知道肯定是多罗在召唤她。懂事的孩子扬起一张笑脸,拉拉她的衣袖:“我们差不多是时间去吃晚餐了。你想好该怎么和艾洛斯说了没?”

萝拉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牵着嘉南德走进餐厅的时候,脸上是得体大方的微笑。学会销售以后,她唯一的困惑就是,在客户面前的那个我,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呢?

说实话,艾洛斯真是无可挑剔的优雅贵族。嘉南德甚至想,如果萝拉能和他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会幸福一些。

席间,萝拉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我曾经是个舞者,但是现在,我只是一名销售员。”

艾洛斯诚恳地赞美道:“既然佐伊叔叔说你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那么你和那些一心只想赚取客户的钱财的、唯利是图的低俗商人一定有着相当的不同,能不能说说你销售时候的故事给我们听呢?”

“公爵大人过奖了,很幸运,因为我是销售狂的朋友,她教会我很多东西。”萝拉想到小女巫的时候,表情便温柔起来,嘉南德觉得这时的她真是美丽,不比那天看到的百合逊色。也不对,应该这么说,百合是远远欣赏的美,你觉得最好不要碰触她,否则便会污染了她的纯净。而萝拉,温暖到你想要靠近她,她仿佛能照亮你整个世界一样,明媚极了。

“请喊我艾洛斯吧,就像我直接称你为萝拉,而不是亲爱的萝拉小姐一样。”

萝拉开始讲述那个漫长的故事,从她的靡萝花粉过敏症讲到第一次见到小女巫的那个秋天午后,一个只会跳舞的拙于用言语表达的女孩,经历过无数次的拒绝,曾经绝望和迷惘,也收获过成就感和惊喜。她其实算不得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在一些人鄙视和充满敌意的眼光中委屈到发抖,却还要恬淡地笑着,终于能够把东西卖出去之后的狂喜之余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萝拉道来都像是饭后的这杯清茶一样,只有淡淡的味道,懂得品的人,才觉出其甘香绵延。

只有讲到多罗的时候,她平静的声音里面才透露出一丝激动的颤抖。当回忆到她将绝望的多罗紧紧抱在怀里,可是他空洞的眼神里只有百合消失前的身影那一段,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萝拉再也忍不住眼泪,两行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即便如此,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这样的萝拉,周身散发出一股极致寂寞的倔强。嘉南德虽然知道她对多罗的仰慕,还是被震撼到了。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找个时间问问萝拉,到底为什么如此喜欢多罗。

几个侍立在旁的年轻女孩子,有人忍不住哭出声,萝拉这才从自己的回忆中醒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回过神来的她发现脸上凉凉的,竟然哭了?于是她低下头,擦干眼泪,然后大大方方地和听众们道歉:“有些失态了,你们别笑话我啊。”

艾洛斯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萝拉是故意放纵自己的情绪,她需要发泄一下,也是对他的一种暗示,不由一阵小小的失望。好在他只是有一点喜欢萝拉,受伤害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强烈。看到身边一群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子们,是个绅士都会觉得相当不自在,他觉得有必要调节一下气氛了。

“萝拉你是不是可以拿出力量来收集这些孩子的泪水了?超额完成宇宙大人的要求,会不会额外获得一些嘉奖呢?”

萝拉缓缓展开手掌,一个流淌着美丽光芒的水晶球,顿时让整个大厅那些明亮炫目的灯光都黯然失色了。和初次见到的时候相比,拥有了4滴快乐的泪水和4滴伤心的泪水的力量,更加如梦如幻。

“收集泪水赐给力量不是那么简单的。”萝拉觉得艾洛斯的玩笑里显露出那么一丝不够重视,显然就是对于她这项工作的不尊重。廉价的泪水太多了,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奉献给宇宙大人的吗?即便是发自内心的感受,也要看流下眼泪的人到底是积蓄了多少能量才忍不住哭泣的呀……哼,反正这个养尊处优的贵族根本就不明白宇宙大人的寓意!对他的好印象顿时打了折扣,萝拉气鼓鼓地白了艾洛斯一眼,语带讥讽地说,“要对方虔诚地付出30个金币,要有内心最震撼的感触,这样的泪水才配得上献给力量。”

“说得好,我很虔诚地表达我对你的仰慕,这应该值30个金币了吧。”艾洛斯觉得萝拉实在是可爱得要命,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她所心仪的那名男子,真是幸福啊。

“我没有在问你要金币!!!”萝拉刚想咬牙切齿地回敬这个家伙,突然发现他眼中带着温柔而有趣的笑意。好吧,原来你在和我开玩笑啊?可惜善良的公爵大人呐,卡诺整人的能力强过你千百倍,我已经被“折磨”得产生免疫力了!

于是她将接下来准备脱口而出的那些颇有些赌气意味的话咽了回去,正色道:“我想,在这里我应该很容易就能收到30个金币,但是,价值超过30个金币的泪水,反而是更难的一件事情。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告诉我,谁的泪水能具有如此珍贵的能量?”

有女孩子说起最漂亮的侍女丽莎拒绝了很多人的求爱,但是侍卫长送给她的神秘生日礼物却让她开心地哭了,这样的眼泪应该足够珍贵了吧……大家七嘴八舌地想着,谁的泪水值这30个金币,而艾洛斯却呆呆地望着墙上的画像,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那位美丽优雅的夫人是艾洛斯的母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疾病过世了,他曾经讲过这个故事。小艾洛斯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临死之前,温热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向他道歉说再也无法照顾他。公爵说自己最大的遗憾,是小时候调皮总是惹母亲生气,当他长大懂事,却再也没有机会好好回报她了。

购买一件东西,最终使用的人却不一定是付钱的那个。如果能将商品的受益人群扩大,那么成交的可能就会更大。卡诺曾经和她这么说过,当时萝拉没有太大的体会,但是这一刻,一个新的点子在她心中萌发,嗯,这将是非常美好的一个结果,如果,我猜对了的话。于是,她用更加坚定有力的声音说道:

“是的,人们会为了情人准备一份浪漫的礼物而感动地流下眼泪,会因为爱人的背叛而伤心痛哭,为何偏偏对自己的最亲爱的父母,却往往吝于表达呢?你们有谁能告诉我,这一年的时间里,曾经大声对他们说过我爱你,有的话请将右手按在心口好吗?”

沉默。整个厅里空气凝聚了一般的沉默。没有任何人举起自己的右手。包括艾洛斯。

此时,所有的人都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可是没有人像艾洛斯那般翻江倒海般汹涌。他一直以为因为母亲早早地离世,自己对于父亲的关爱已经是双倍的了,可是经过萝拉的提醒,他才发现,从来没有明确地向父亲表达过自己的爱,他给父亲舒适的宅邸居住,聘请美丽的侍女和尽责的管家照顾老人家,那都是一个孩子应该做的。父亲仍是那样寂寞,寂寞到——他甚至怀疑父亲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就像小时候惹母亲生气会被父亲责骂时,他曾经以为父亲根本不爱他。

“力量的本意,是让那些轻易不流泪的人,能够在最需要力量的时候,获得宇宙大人的帮助。我想,有一个人应该是当得起这样的礼物的。”萝拉走到艾洛斯身边,轻轻地说。他抬起头来,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萝拉对他点点头:“去吧,告诉他你爱他,不要再有新的遗憾了。”

老公爵的城堡很漂亮,却安静得几乎冷清。当管家打开门看到艾洛斯到访的时候,兴奋地边跑边喊:“老爷,老爷,艾洛斯少爷回来看您了!”

现任的公爵总是有太多的事务要忙,艾洛斯整整半年没有来这里了,当他再次看到父亲又苍老一些的脸庞时,终于哽咽着说出口:“父亲大人,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当老公爵喜极而泣,艾洛斯则流着悔恨痛苦的泪水拥抱父亲的那一刻,萝拉再次微笑着流泪了。她觉得自己无比幸福,甚至,有一些伟大。悄悄地拉着嘉南德从房间里退出来,然后关上房门,这时,她才发现嘉南德也噙着泪水。

“怎么了,想念母亲了?”萝拉蹲下来揉揉这个孩子的头发。

“萝拉,谢谢你……我……爱你!”嘉南德还是很不习惯大声说出这三个字,但是终于鼓起勇气来。

“我也爱你!”萝拉微笑着,握住他的手,“我想卡诺应该是听得到的,我们一起对她说,来吧。”

两个人走到庄园的聚会草坪上,天气很好,蓝色的天空纯净得和白溪之森好像,他们仰起头来,左手掌心相贴,右手按住心脏的位置,闭着眼睛想象小女巫那张可爱的脸庞,冲着天空大声喊道:“卡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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