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希望能从先祖那里得到某种感应。不过他大失所望了。也怪自己急昏了脑袋。他面对的毕竟只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也好,权当是出来散心吧!”拜谒完历代先王后,他顺山路返回。
回到大殿的李信闷闷不乐,显然他还没有太好的主意。挥之不去的忧虑已经占据他的心头,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了。他面对海内升平的景象台太多年了,渐渐失去解决危机的能力,或者说这种能力他可能一直就未具备。
然而,危机已然暗暗潜伏在这表面的宁静背后。国都中歌舞升平的景象现在无疑对他是一种折磨。他从父辈的手中接过统治这个国家的权柄,他按照祖辈开辟的老路,小心的沿着旧的车辙驱驶着国家这辆巨型马车。他可以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王,他老了,一无所求。就在这时,马车偏离了旧的轨道,他作为驭者显然不太够格。他痛苦不已。更让他惊慌失措的是,危机隐藏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要动摇这个国家的根基。
这一天,天气越加凝重,黑云压城,一场雷雨骤至。老国师忧心忡忡,他想起五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日子,五十年一遇的巨雷撕破整个夜空,现任国王诞生了,一个时代开始。须臾五十年,这雷雨莫不是预示着这一世代的终结?
预言成真,他刚刚得到消息,封疆大吏韶滑已聚集军队,一路攻城掠地,姜国西南方的大部分人领土已经沦陷,显然已经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元丘仓促的组织军队,无奈疏于训练的禁军明显不是这些叛乱军的对手,还未真正接触就已溃败。眼下,叛乱军的声势越来越大,姜国的三分之一已落入其手。本被视为肱骨之臣的韶滑一直觊觎着密云城的财富与权利,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现在来看对于这一场权利游戏他似乎稳操胜券了,于是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他摆出了他训练有素的三十万大军。天下为之撼动,权势的天平也向他倾斜。
消息写在黑色乌鸦口中叼着的丝帛上,由嘉庸关的守将楼缓飞书传来。元丘匆匆的赶入大殿中正为此事。殿中的黑色乌鸦很合时宜的叫了几声。
老国王单手抚着头,向后倚靠着王座。他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他也知道来的人只会是国师。
待国师坐定,他稍稍有些急迫的问道:“消息到了吗?乌鸦叫个不停,是大麻烦吧?”
“韶滑叛乱了,就在三天前,估计西南的天空都是他的了,情况不太妙。”
老国王怔了一下,长长许了一口气:“真是想不到会是他,枉费我对他的信任。”他随后即表现出少有的平静:“知道也好,总比一无所知好。有应对的办法吗?”
“还没有,前方已经折损了几员大将;也仓促聚集的几万军队,不过对三十万精锐军队来说只不过是鱼肉对刀俎。眼下这股叛军已离都城越来越了。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臣目不忍视,耳不忍闻啊!”元丘痛心疾首,浑浊的眼中有了泪水。”
老国王毫不做声。他径直走向殿外。“五十年未遇见这样雷霆万钧的景象了吧?”他问道。
“是啊!那还是在大王出生的时候,那时的天和现在一样,真是让人害怕。就因为这样大王一下生就被认为是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真的不同寻常吗?我曾洋洋得意过,我有两个哥哥,都是十分出色的人,但因为我是不同寻常的,父亲选择了我继承他的王位。就因为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夜晚,我领受了这份殊荣。然而,我真的能承受这样的重托吗?我现在常常怀疑。这个国家要完了,罪魁祸首是我,数十代的经营毁在我的手中,这难道就是我的不同寻常之处?”他将接着白霜的左拳挥向大殿前的石柱,碧绿的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来。
元丘无语,他本要说“大王不要自责”云云,但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迎着夜风他退下了。他没有做任何承诺,他知道他不能像以往一样对老国王说一句“大王放心。”时局变得越发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