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狼微微颔首,随后转过身子,面向寒冰料峭的山崖,竭力的嘶吼起来。可以看到的是,群狼颈部背侧的鬃毛随风肆意飘扬着。这些生着像骏马一样的鬃毛的冰原狼,是寒冰世界中真正的强者。它们处在食物链的顶端,肆无忌惮的猎杀其他弱小的生物。这样桀骜不驯的肉食者,反而能成为人类忠实的奴仆,真是不可思议!
实际上,自姜国初代国王以来,除李信以外,从没有人成功的驯化成功过这些伶俐且残忍的生物。似乎冥冥中注定一般,非要到李信出生,这些畜牲才像虔诚的朝圣者,匍匐在他的棍打鞭笞下。也只有李信,才能驾轻就熟的让冰原狼载着自己安然无恙的度过崇山峻岭。除李信之外的历代先王,只会小心翼翼的将寻找和驯养冰原狼的任务委托给帝国最好的猎手。
夹杂着雪屑的寒风不住的从冰原狼竖起的耳侧擦过。穿过雪浪谷,又穿过莽莽苍苍的云杉林。万年雪山就在眼前。
“拜你所赐!”李信轻蔑的瞟了一眼那高大峭拔的山体,对这屹立已有亿万斯年的雪山恶狠狠的抛下了这样一句话。自记事起,他就恨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体。当云游四海的方士告诉他,他寒冷的体质可能由于在这万年雪山深处出生的缘故导致,于是李信就将这种仇恨转移到了这死亡一般寂寥的万年雪山上。非到万不得已时,他绝不会贸贸然就来到这里。而眼下就是这种时侯。
金辇不能上山,李信将它留在山脚。沿着结了薄霜的新修葺的山道拾阶而上,很容易来到经历上千年星霜岁月的王陵。
望着冰封着的仍然栩栩如生的历代先王和王后,李信心头陡然涌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在他看来,万年雪山恰如吞没一切的漩涡,是无限大地的渊薮。任何成功与失败,欢乐和忧伤,荣耀和屈辱,都避不开它如暴风眼般的吞噬一切的力量。
在李信年幼的时候,气力尚不能独自登到山顶。倘若路过这里,他总是驻足,呆呆地望着,仿佛是在看一个从远古洪荒走过来的冰雪巨人。他是那么的全神贯注,以至父亲喊他三四遍也没有听到。
第一次进入此地恰在他成人那天,也是父亲中道崩殂的日子。举国缟素,他自然更不例外。顺着蜿蜒曲折石阶向上,心中庄严肃穆的感觉越深,也自觉肩上的责任加重了。在此之后,他将继承为一个有着千万子民的泱泱大国的王。
那一次,他见到了朝思暮想却素未谋面的母亲。在他看来,即使是这样一具冰冷的尸体也透露母性的光辉。他实在是他想念他了。
他还注意到,随行队伍中有一只被抽去精神般的冰原狼,痛苦的呜咽不已。他知道它属于父亲。它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跟上随行队伍。可是这头病恹恹的狼又有谁在意呢?它伏在父亲的棺椁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终于老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