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变革的先声,从醉酒的楼缓口中说出则更有力道。一百二十六位大臣全都屏住呼吸。他们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那种压迫全部身心的力量已经蔓延开来。不久以后,自权臣到百姓,上上下下,亿万子民,都会切切实实的感受到。
帝国千百年来所赖以生存的根基,支撑起这个国家的强大柱石,在新王的眼中都是一文不名的。千年未曾改变的铁则都是老朽不堪的,需要他一一打破。带领这个古老的国家走向新生,对他来说是任重而道远。
“就让别的国家在暴风雪中颤栗吧。”楼缓目光坚毅,望向大殿外的群山。他的心如喷发的火山,炙热而躁动。他知道拥有这样广阔的天地,他将大有作为。寒霜之境中的大小国家,在他来说只不过是手边的棋子。大国之间千百年来未曾打破的微妙平衡,只要稍加外力就可顷刻瓦解。一国独大的局面,才是这个时代的正确方向。
他开始着手于平叛了。从不需要考虑叛乱由何而生,在他眼中,叛军不过是一些软脚虾而已,他无需太多关注。然而,即使是再琐碎的小事,都要亲力亲为,他喜欢现在的忙碌,他被闲置太久了。而且,这是树立威信的大好时机。
他从全局来分析,叛乱的出现暴露不少问题。以区区五万之众,竟然在朝夕之间拔下数座城池,可见军务的松懈。
“戍边的将领都是软弱无能之辈,都要撤掉。”他想,于是就下了敕令。度量将官中能力的高低,他将修筑长城的李牧调到西南平叛。他深知他之前所采用的办法,只能拒敌于城外,而不能取得丝毫战果。几年前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知他深谙兵法。然而这样的奇才大都是不为人所知的。人们唯独知道李牧的父亲曾经监察北方长城的修筑,子承父业,他也理应如此。于是就在这广寒的土地上一待十年。楼缓与他心心相惜,自然不会忘记。
“交给他,我放心。”他对李牧做出了最中肯的评价。在李牧带领戍守北方的十万铁骑浩浩荡荡的奔赴西南时,他开始着眼于军事改革了。
“军队的疏漏太多。先前的军官委任都是上级军官的举荐。如果举荐者全凭个人的喜好来进行举荐,很多平庸之辈就会坐上高位,世家子弟相比于庶民机会增加数倍。看一看现在的状况吧,那些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又如何上得了战场!没有实实在在的战功,却安坐将军之位。这个一定要改。”
几天之后,西南大捷的消息传来,新的军队法令也已拟好,楼缓一边下令犒劳三军,一面颁布新的军令。内容大致如下。
“兹考虑旧法弊端太多,西南边疆的叛乱又有验证,变更军法刻不容缓。但兹事体大,需再三斟酌。于是广开言路,博采众长。现拟定新法如下:军官的评定皆以战功为准;每一年要统查两次,评定军官的功绩来判断是否要升迁或降级;军官分为十一阶,以战功累计为准,让贫民寒士也有机会建功立业。”
“那么具体应该如何实施?”许多民众会这样问道。
“和平时期,国家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然而战争是不可预期的。在它来临之初,任凭是谁也都不会觉察出战争的端倪。所以,对于无法预知的战争,一定要有所防范。但是,长久的和平势必会导致士兵的松懈。如何一直保持昂扬向上的战斗力,是我们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从每家每户的成年劳力中选取一名壮丁,在和平时期他是亦兵亦农的,需要定期到本郡所属的兵团中接受训练。家人要供给他力所能及的最鲜美的食物,以及最温暖的衣服,施以格外的敬重。如此,当战争来临时,这名壮丁则有责任入伍从军,未免自己家园受外敌骚扰而浴血奋战。据此,全国共计有五百八十余万户,当战争来临只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成百万雄师。”
“国家受到外侮,所有的士兵拿起手中的武器来保卫国家,这是军官与士兵义不容辞的责任。当然,国家也不会亏待那些真正流血流汗的战士。现将军官等级划分为十一级,依次为:伍长,十夫长,百夫长,军士,军尉,千夫长,百闾大夫,国士,国尉,大良造,大司马。士兵可以凭借战功而酌情提拔。但考虑到这些人中必定会有有勇无谋者难当统军大任,对这些人授予格外优待但不委任官职。国库中的金银珠宝,王室享有的锦衣玉食从不吝啬施予这些人。”
“在和平时期,王国的各个雄关险隘都要采取流官政策,以防止地方长官佣兵自大。每一任拱卫一方的地方长官任期不超过五年,任期满后要平迁到其他卫戍区。只有在战争时期可以酌情延长期限。所有军官要定期进行考核,作为升迁或降职的评判标准。百闾大夫以上军职的军官的考核由国王亲自指派恭谨明察的人进行。其余的则有地方长官亲自督导。”
“各个郡守都有一定私募士兵的权利。但在和平时期,这一数目不要超过本郡人口的三十分之一。在和平时期,私募士兵的用图只能是囤积兵粮,或者打造兵器之类的与战争有关的事情。私募士兵需要得到国都的许可,得到同意后国都指派一人进行督导。”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楼缓已准备倾其全力将这个国家塑造成一台战争机器。所有的手段都要民众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一个全民皆战的时代就要来了。全国上下,打造盔甲,修缮守战器具的声音不绝于耳。平民寒士有了直达权力中心的新途径。
楼缓高居王座,新的法令也已被传递到姜国的各个角落。眼下,唯一值得他等下去的就是有个时机看一看新的军法到底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