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菜已经齐全。酒过三巡后，老国王问道：“先生可是对酒菜满意？荒郊野外的，这里的菜品毕竟比不上霁雪酒楼，恐怕招待不周。”
楼缓直言不讳的说道：“菜是色香味俱全，不过酒就差了些。闻味道不过是寻常百姓用谷粟酿成的黄酒。”
“是这样啊。”老国王猛然间拍了一下额头：“听说先生好酒，来时从王室的酒窖中取来多年的珍藏，以备先生不时之需。快拿酒来。”
取酒的路上，侍者执意对另一人抱怨：“一路上吃吃喝喝，还以为是找了个酒囊饭袋呢。”
“大王也是投其所好，不过真想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大能耐，配不配得上咱们带来的好酒。”
侍者取来一个紫砂制成的样式精致的酒葫芦，另一人则拿来一套上好酒具。揭开酒葫芦的盖子，将酒倒进剔透的酒杯中。只见其酒晶莹透明，唯有黄色。闻之芳香四溢，令人陶醉。品之则唇齿留香，荡气回肠。
“真是好酒。口味优雅细腻，酒体丰满醇厚。这就叫什么名字？”
“名为‘千年一醉’。相传是酒业的祖师爷杜康所酿。据说酿成之日，杜康打开酿酒缸，顿时芳香四溢。闻着酒香，能够豪饮的他尽然不省人事，直达三天三夜才醒过来。听说在他醒来之时，曾惊呼道‘真是不得了，只闻了一下就醉倒三日，若喝上一杯，还不一醉千年’。”
“他真说了这样的话？实在是有点自吹自擂的味道。说自己酿的一手好酒的师傅，就和说自己买的是上好肉干小贩一样，都不可尽信。”结合自己买到劣质肉干和旧的经验，楼缓并不十分相信。况且，流行于世的酒，假托为酿酒祖师爷杜康失传古方的也不在少数。兴致冲冲的尝起来，得出不怎么样的结论，难免会失望透顶。
“信不信由你。在那之后就没有人敢喝这种酒，这是事实。”
“如果是事实，那么这酒已经珍藏了许多年了吧？”
“五百余年。”老国王语调出奇平和，丝毫没有如数家珍的自豪感。“唯有历代的王才有资格饮用此酒，但是谁也没敢尝试，因而流传到现在。”
楼缓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有一种气流冲荡着五脏六腑。“那你不怕我喝过之后就一醉不醒？”
“这倒不怕。若先生真是预言中的真命天子，就让这杯酒作为试金石吧。”
“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将王位禅让于我。”
“实心实意。”
一杯酒下肚，楼缓的神色变得倨傲起来：“我有一壶酒，芬芳且醇厚。百年图一醉，一醉过百年。三杯通大道，一斗和自然。仙人尚微酡，吾辈亦飘然。御风行万里，驾鹤越千山。归来具
休提，艳羡酒中仙。”
“这一杯见底，再来一杯？”
“快快倒上，我要一醉方休。”侍者又斟满吴质面前的酒杯。酒力渐渐发挥出来，楼缓脸颊上了酒红。
“似乎好久没像现在一样大醉一场了。最近那一次，被贬谪到细川城时，一个人初来乍到的那一次，时隔五年了。空有大志却无处施展。”
“委屈先生了，是我有眼无珠。”
“不瞒你说，起先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抱怨，我不理政事，故意自暴自弃。大约来到细川城一年多的光景，我猛然发觉我大错特错。”
“让我转变的是细川城的人民。生活如此困苦，他们却毫不在意。他们简单纯粹，所以快乐。我发觉我被他们感染了，愿意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了。我们一起开垦荒地，引水浇灌田地，开发盐矿铁矿，种植桑麻。我才发现这里的土地是如此富庶。我明白一个道理：历代的郡守都被自怨自艾蒙蔽了双眼。一双布满阴翳的眼睛是无法引导人们走向康庄大道。”
“正因为你的努力才有我们今天的所见所闻。”老国王对吴质交口称赞道。
“主要归功于这里的百姓。”
已经喝完第三杯酒，楼缓酒酣正兴：“承蒙大王垂青，让我有机会可以一展拳脚。想不想听一听我的志向。”
“求之不得。”
“楼家三代浸染宦海，一直谋求强国之道。当今天下，大国林立，小国请服。原本平衡的格局已经渐渐打破。来自姜国的叛乱可谓是****的先声。以天台山为界，在东有高唐，三苗，东夷，银介，齐姜五大国，其中以姜国最为强盛。在西则有犬戎，重丘，防风，月霜，涪陵五大国，其中以月霜国最为强盛。大国之间，存在着无数蕞尔小国。它们或互相结盟，或成为强国附属，以保全自身。”
“姜国与月霜国互成掎角之势。如果姜国先要涿鹿天下，月霜国无疑是最强劲对手。在我看来，姜国西南的战乱是微不足道的，只不过未来大乱世的小小余波。若大王信任我，可以给我五万精兵，三月可平息叛乱。大王最应该将注意力发在与其他九大国的角逐中。换个角度来看，边疆叛乱反而成为一种契机：大王可以乘此机会厉兵秣马，待天下骚乱之时，出一支奇兵攻占东方五国中最小最弱的高塘国。再则要在西方通道的重要关隘处布置重兵，以阻挡其余三国的虎狼之师。事成之后，姜国将占有东方版图的三分之一。然后内修政理，外亲诸国。大概五年后，占据其他三国就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当然，姜国强大后作为西方霸主的月霜过势必不会坐视不管。它会步入姜国后尘走上征伐天下之路。我设想，十年之后，世界版图上只存在两个国家：姜国和月霜帝国。而那时，姜国所赖以凭借的与月霜帝国一争高下的资本又是什么？”
“我把赌注压在月霜帝国所特有数百万的奴隶：最软弱无力的群体，同时也是最巨大的最不安定的隐患。这数以百万计的奴隶饱受欺凌，苦不堪言。只要有人振臂一挥，定会纷纷响应，揭竿而起。那时，我们只需两三谋士，就能策反这些奴隶为我所用。到那时，姜国一统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