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沉寂,仿佛毫无声息一般。
三月看着空空荡荡的木盆,抬手看着自己一手的尿味儿,这要是下楼去井边洗手,会不会被人当做贼人呢?
还有这衣袖得洗掉,全洗又怕干不了,明儿个她穿什么?
纠结着推开窗来,扫视楼下庭院,空无一人。也是,这大半夜的,估计是个人都进入梦乡了。鬼才会出来呢。
于是她拿定主意:下楼洗手!
三月脱了淡蓝外衫,只着了一身纯白的里衣,抬着木盆便蹑手蹑脚的下楼。
他们被安排住在后院二楼的雅间,没什么外人在,三月的房间,左至尽头是午子木,对面则是宣落黎。本着男女有别,三人住得尚远,因此也不怕会遇见那二人。
而这后院一楼隔个雕花镂空的圆形石拱门,住着浮生掌柜和一众伙计。
对于住在这内里的贵客,三月相信,他们也没那胆量轻易出入。于是安了心,大大方方的下楼。
井圈周围一圈杂草尚有绿意,寒风凛冽而过,摇摇摆摆的随风倒。三月紧了紧自己一身的里衣,未觉得寒,又松了手。
利索的下桶缴绳升桶,满满一桶水清清冽冽,哗啦啦倒入盆中时,随着月光闪闪发光,美得恍惚。三月右手抚上左手,冰冰凉凉的触感,这才将双手浸入冰冷的水中。说是冰冷,完全是她凭着已往的经验而想象的。因为她的双手,即便入了水,也未觉得冷。
伸出手来摊开,也是毫无寒意。
怎么可能?要知道,她是有多畏寒的人。
这不惧严寒是从何时开始的?
她一边搓着左手,一边思索。似乎是从她满身鞭伤掉入墨阁底开始的……不,那时她满身疼痛,也觉得冰冷异常。
后来痛得麻木了,难道是冷得毫无知觉后她的感觉器官失去作用了?
说起痛意,昨夜在雾都山那如墨池边,她明明看到自己满手的血珠,为何没觉得痛?对呀!她低头借着月光,看到自己莹白如玉的手臂,连手指头上长年累月的老茧都抚摸不到了,这双白皙,嫩滑的手,怎么可能是她的?怎么可能?
这太诡异了!
这一意识让三月的心脏漏跳了不知多少拍。她愣愣的站起身,又打了一桶清水,对着自己从头浇下。
依旧不觉得冷。
是的,不觉得冷。没有丝毫寒意。
试想,这可是大冷的寒冬啊!即便南方的雪来得快,融得快,可这夜里温度也在零度左右,可她,大半夜的只穿了里衣,自个儿泼了自个儿一桶冷水,却不觉得冷。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她真的没了感觉器官?
“啊~鬼……鬼……鬼啊……”石拱门那边传来一身惊呼。一名夜起的男伙计,为了躲避寒冷的夜风,顺着墙壁走,后来又觉着去茅房太远,想回去继续憋到天亮,这才往回走到石拱门边,听到哗啦一水声,一扭头,便看到这一身湿淋淋的白衣女子披散着长发幽怨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