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的一声惊呼,在这冬月幽寒的夜里,令人心尖一颤。
倒没觉着慌张,只是如今自己这样子被人见着,铁定会被误认为神经病。三月当下抬着木盆便往二楼赶。得在所有人惊起涌来之前躲回房间才是。
湿淋淋的一身紧绷得难受,也顾不得自己身后渐有的人声逐渐鼎沸。
“你有病吧?”
冷不丁的一声清冷的男声。三月抬起头来,便看到楼梯口宣落黎双臂环胸,微皱着眉头瞪着她。
是的,是瞪。能在一个表情丰富而眼神高深莫测的美男子眼中看到了一种人间烟火的气息该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也……也许吧……”三月想起她不畏寒无痛觉这事儿来,犹豫的开口,见她眉头皱得越发紧。
别院已有火光闪动,这里面住着的可都是贵客,掌柜的肯定是要带着人来查看一番确保安全的。
“先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宣落黎顿了顿,许是想起三月此刻房中并无多余的衣裳,改了口:“脱了睡你的觉,将衣衫放这儿。”
说完,居高临下的再瞪她一眼,越过她下了楼。
三月乖乖放下木盆,快速回到房间,偷偷开了窗,正好看到谢掌柜带了人悄声而来,许是怕惊了贵客美梦。
进了石拱门,便看到宣落黎背手抬头望月的身影,委身不知说了什么,便弯腰作辑,礼数周全,退出门去。
三月这才掩了窗,看着自己脚下的一滩水痕,深深呼出一口气,一颗心算是定了。
她的心复又凝重起来,如果一个人,连冷暖都不能自知了,那又该如何是好?感知力,这是人活着最真实的肯定,如果她连感知都无法做到,这样活着的人生,意义又在哪里?
莫名的,觉得委屈。
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让我活得不像一个人?
“你要真没把自己当回事儿,也能别碍眼吗?”宣落黎推门进来,便看到三月靠在窗边一脸苦恼。
“你你你……你怎么不敲门?”三月这才回过神来。
“拿去。”宣落黎的语气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他敲门的时候,她那耳朵不知长到何处去了。
三月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那条淡蓝的萝衫群抛来盖在头顶,在这暗淡月光隐没的冬夜,其实看得并不真切。然而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头顶这件干干爽爽的萝衫,暖洋洋的如同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头顶。
突然就不想动手摘下。
脚步声逼近,她明显感觉到暖意就在身边,刚想抬手摘掉衣衫,便听他一声“别动。”
一只手覆上她的肩头,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他的手心,传到她的肩头,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真好,我还知道什么叫暖洋洋。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仿佛连着发丝都开始热烈起来。这样近的距离,是不是只要往后轻轻倚靠,就能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宣落黎,我似乎,真的喜欢你了。
她的嘴角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