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孟观这边,已被毛宝引到自己的大帐前。
这是一顶驼色大帐,绕着账站岗的侍卫多达六人。账门前两个侍卫见孟观到来,速速下跪行礼:“末将参加都督将军!”
账内有些异动,孟观背手排闼直入,账内众将已齐齐行礼,口呼将军。
孟观状似随意地扫视四周,末了才矜持点头,昂首阔步地走向正位,让他们起身,问:“今日所议何事?”
账内有一半的人是他所认识的,曾一起抵御北秦,为王太尉的旧属。其余人等,他皆不认识,听毛宝说,真正得他信任的曹郎将领不过二三,也有他刚上任关中都督将军一年的关系。
他有意隐瞒自己归来消息,就想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和他受伤相关的人。王太尉的旧属们表情都差不多,皆讶异中略带不自然。其余有的人高兴,有的人垂眸掩饰神情,有的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大概是中立于王太尉旧属与他之间。这一二秒间随意的扫视,孟观便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一名身着皂色军服、魁梧有力满脸胡子的将士大步上前,行礼道:“回禀将军,皇上亲封的左卫曹郎不日将到,末将们正参议迎接一事。”
孟观认识此人,此人名叫魏英杰,曾任王太尉的勤务兵,是杠杠的王派。魏英杰有勇有谋,深得王太尉喜爱,不知他现在居于何职,孟观亦不知该如何摆出正确的脸色。
然魏英杰回禀的话,让孟观不好答。若说无需迎接,那似乎对皇上不太敬重。若是要迎接,那是自己伸脸给人抽,孟观无法忍受。区区一个左卫曹郎,既不是领兵将领,又不是送粮草的监军,迎什么迎!
一时间,账内便静了下来。侍立在孟观身侧的毛宝鬓角渐湿,还待回复的魏英杰嘴角微翘。
未久,孟观便道:“我有一月不在军中,虽有毛曹郎每三日汇报军情,然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未亲眼所见,内心惶恐。现下我伤几近痊愈,欲举行众军演习,诸位以为何如。”
此第一妙,避开魏英杰的问题,隐晦表达了对这议事的不满。第二妙,孟观贵为关中都督将军,久未回营,自个儿想来弄个众军演习欢迎自己回营。这众军演习,少则四五日,多则七八日放能结束。这王彪不日将至,那么就会正好撞上众军演习,就算他好运气,蹭了孟观为自己举行的欢迎礼。如果他迟迟未来,孟观可以他拖延军务按军规整治他,还用讨论怎么迎接他吗?第三妙,如若将领反对,认为在战前不宜举行全军演习,那么孟观就顺势而为,称战前不宜多事,关中都督将军都这么体察民情了,区区一个左卫曹郎想干嘛?
毛宝只觉眼前一亮,担心孟观失忆失仪的心慢慢缓了下来。
就在此时,账外侍卫禀报:“启禀将军,新任左卫曹郎王彪在营外等候。”
“宣。”孟观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搐。这来得有多巧?
魏英杰已再次行礼:“将军,众军演习一事时日过多,末将以为不可。可酌情命领军、骁骑、六校及二营演习,亦全将军之心。”
毛宝心中庞然大怒,领军曹郎、骁骑曹郎明显是王派,在王彪到来之后举行演习,到底是给孟观演习还是给王彪演习?
若孟观未曾失忆,定然不会答允,然孟观失忆,若此时答应,岂不是长他人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