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更何况师父对自己而言,不仅仅是师,更多的是父!孟观一想到师父可能是因自己而死的,就辗转难安——
不管师父是不是为自己而死的,只要师父的死有一丁点疑点,身为弟子,是断然不会置之不理的!那么,师兄信中的“未尽之事”就是指这个吧!
孟观复又坐了下来,强撑着威严面具,面无表情道:“再查,从当年的右军查起,连一个小伍长都不许放过!你退下吧。”
王彪垂眸,要放在孟观肩上的手无声地停在半空,又转而变为抱拳,转身离去。
直到帘布静静垂下无一丝摇动,孟观这才双手覆脸,不多时,便有连串的泪珠从指缝坠落,抖动的肩膀,脆弱得犹如失去家族庇护的娇小姐。
他定是查到关键之处,才会有灭口之难,偏偏贾充死了,他失忆了……也不知道他之前有没有和师兄说起过……
第二日,孟观早早喊了毛宝来,斜躺在床上,哑着声音问:“我失忆前,皇上可也有给我寄过私信过?”
毛宝见孟观双眼红肿,声音沙哑,像是哭了整夜的样子,心下一惊,猛地扑在床边:“将军……小人给将军捧两个熟鸡蛋来吧?”将军该不会也想到了自己是天阉,所以哭了吧?是了,男人碰到这种事,不哭够三天三夜是不足的。
此时的孟观,纤弱的,颓废的,顿时让毛宝这个糙汉子有了怜香惜玉之心。
“老子问你话呢!”孟观猛地坐起身,蓄势待发的脊背生猛如老虎。毛宝顿时哆嗦着下跪,心里暗叹每次对将军有怜香惜玉之心,定然会在下一秒幻灭。
“今年是有过两封,”毛宝颤声道,“但将军每次都是看过就烧。”
天啊,他以前这么谨慎啊……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捶床,孟观咬牙再问:“那我呢,我给皇上写过私信没有……诶,你给老子起来,跪什么跪!”
毛宝登时笑了一下站起来,狗腿地候在孟观身边,道:“唐老将军在时,将军给皇上寄过几封,老将军死后,将军您再没给皇上寄过信了……连讨军功、报军务的公信,都是小人代笔的。”
孟观眉头皱得紧紧的,每次他一有点儿眉目,必定又会锁死在与师兄的关系上,可真是奇也怪哉。若他只是尹川派的弟子,那么他定然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定要问清楚自己与师兄到底是亲近呢还是疏远。但他还是孟氏长房嫡长子,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家族,断然做不出这般小儿女作态,唉……
“那贾充的遗物呢……”兴许贾充的遗物里有能解他疑惑的东西。
毛宝道:“早已随贾充的遗体返京了。”
孟观捶床咬牙,还真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就在此时,账外传来王彪沉稳的声调:“将军!”
孟观朝毛宝使了个眼神,毛宝麻溜地喊了一声“进来吧!”
王彪右手提着两块素布,底部各缀着两颗椭圆形的物体。他大步流星跨入,见孟观有起身之意,忙一个箭步窜上前摁住孟观的肩,无视孟观凶猛的瞪眼,温声道:“别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