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骄阳怡人,暖意微醺。此时节的小园虽无百花争艳却胜在雅致清幽。老夫人正在园中晒着太阳,同时也同沈沐与玉恒子讨论破除地煞之法,老夫人问道:“午间用饭之时我也没敢问道长,不知道上午可曾看出什么门道,可有什么破解的方法?”
沈沐对风水玄学可是不懂,就躺在大椅上尽情的享受午后的温暖与宁静。玉恒子却是正襟危坐,想必也是在点苍山坐关修道养成的习性,正待答话时只见那个小斯跑上前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河东陈家二少爷带着一帮人来了,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沈沐本来闭目养神,闻言问道:“陈家二少爷?什么人?”玉恒子也看向老夫人,明显也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老夫人叹口气道:“山上那一棺坟葬的就是他的亲爹,这个陈家二少爷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倒也不是什么人物,只是他还有个哥哥正是鄂州汉阳府的知府大人,如此一来他便狗仗人势,为祸乡里。他哥哥也从来不管不问任其胡作非为,强占田产,欺男霸女也都有他哥哥撑着,只是他还不敢欺辱我家,不知道今天是刮了什么妖风!”
想了想又对小斯道:“去请他进来吧!”
“是!我这就去。”小斯也是告退回到大门,回话道:“陈二少爷,我家老夫人请你进去!”
一个浑圆如冬瓜的胖子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张家要请我吃闭门羹呢!”又看看后面几个随从道:“那他们几个呢?”
小斯也不傻,也是朗声回道:“恐怕还轮不到请他们进我张府的大门吧!”
几人也就是这乡里的混混,平日里在平民百姓门前龇牙咧嘴但在这曾经的侍郎门前却也不敢造次,只是面露恶相,心里早已咒骂无数遍。陈二少爷碰了个钉子却也没什么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张家是要灭门绝后了,但是他的两个女婿也非易于之辈。他大哥在这汉阳府算是天,出了这汉阳府却算不得什么。
他今天过来也不是想要交恶于张家,只是今天看见一书生一道人在他家老坟山虎形地上站了许久又到了张家,他大哥能有现在的成就可是离不开这虎形地的风水。当年为他家寻觅这处风水宝地的道人可是再三叮嘱不能使张家人知晓其中的原委,没想到当时连死数人闹得惊天动地,幸好张翰成那个老东西不信这一套,否则要破了他这虎形地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那他家又怎么能顺风顺水打下这么大片的家业。
他可是非常喜欢现在这狐朋狗友为所欲为的生活,如果说他非常感谢为他带来这些生活的大哥的话,那他更感谢这片风水宝地,而他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守护这片风水宝地。有这片宝地在他大哥就不敢给他脸色看,他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他那个无情冷血的大哥岂不是早就弄死他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
走进小园,陈二少爷心想着,这片小园才算的上是圣品嘛,要是什么时候也能占过来就好了,还有那几个小娘子!个个也是姿色非常,特别是天天带着那个忧愁的样子!叫什么来着,西、西施捧什么来着,就是那个,看的叫人心疼又喜欢!只是这个老太婆非是一般的人,威望在这乡里甚至比她那死鬼丈夫还要大,不过时日恐怕也不长了!
心里想的高兴见了老夫人肥肉横生的脸上竟然也有了几分悦色,恭恭敬敬的道:“小侄见过张老夫人!”又对着玉恒子和沈沐道:“见过道长和这位小兄弟!”
相由心生,面露恶色,眼冒凶光不是笑容就可以掩饰的。自然从第一眼起对这个陈二少爷就没什么好感。玉恒子点点头,沈沐拱拱手算是回礼,这陈二少爷也不在意。
老夫人不怒自威:“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我这小院所为何事啊?”
可能吓得着别人但是吓不着他陈二少,皮笑肉不笑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见有两个闲人上了我家老坟山,这要是采朵花折个草坏了我家风水可就不好了!”
“原来是这么个事啊!”玉恒子笑道:“你放心的回家去,我不会再踏上你家老坟山半步了!”
老夫人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看向玉恒子迟疑道:“这——?”
“这就好!这就好!”陈二少爷此行目的达到自不会多留,又拱手道:“那小侄就此告辞了!道长如果有闲暇时间也可以到河东作客,我自当用心款待!”肥胖的笑脸在阳光下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看来这老道士也是个人精,不愿得罪我家,如此一来便可高枕无忧了!
待陈二少爷离去,老夫人终于憋不住问道:“道长,你一直说问题出在那方山上,现在你又答应人家不上山。我家这灾厄怎生去解?”
沈沐也疑惑道:“难道破解饿虎之地不需上山?”
玉恒子轻轻抚须,胸有成竹的笑道:“自然不肖上山就叫他地破虎亡!”
老夫人听得云山雾罩不明就里,玉恒子又简单为她解释一番,便叫她出资请搭台建炉的工匠,又着人去买石灰桐油,老夫人自然无不应允。
安排完这些事之后,玉恒子便与沈沐论起道来,讲起诸般阴阳五行之理,另沈沐大有所获。同时沈沐的许多见解也另玉恒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数百年来玉恒子都属于闭门造车,而沈沐的看法却是融汇古今众人的看法,虽然说得不透彻但在精研道法的人眼中只需点破,便能让其有所顿悟。
第二日当工匠、材料备齐,玉恒子便在大门之外,正对虎口之向依照八卦之方、五行之位、干支对应选出一个场地,着工匠建造一个一丈三尺高、二丈六尺围圆炼铜熔炉。又让工匠以黄泥、石灰和上桐油建造炉壁,当真坚如金石,寻常刀剑不能动其分毫。
到第三日夜里子时,玉恒子便命人在铜炉之中燃起熊熊大火。然后郑重的在铜炉上树起一面招魂幡,这才吩咐看火的匠人道:“这炉中之火需燃上三日三夜,中间不可有丝毫停息,你等切记!”
老夫人见事情慎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又叫小斯白日里睡下到夜间一定要亲自监工。
沈沐看的啧啧称奇,却也不解其中原理,待到玉恒子一切停当之后才问道:“这铜炉能破了陈家的饿虎之地?”
“自然可以!这饿虎不过初具魂体,铜炉中的凡火亦不是它那孽畜能消受的,你不必担心。”看了一眼铜炉又道:“这起初两日怕是没什么异处,到了第三日恐怕你也能看出点端倪来!”
沈沐笑道:“是吗?那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现在他对这些悬异奇事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而且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一些非比寻常的东西,但是这种只能见别人耍宝,自己干看着的感觉却不怎么好。他是越来越迫切的希望自己也能踏入道路仙途,这东西真的靠谱吗?
沈沐伸手从怀中掏出玉恒子送他的无字天书,翻页来看还是一字也没有。又拿出岳青灵送他的那块黑玉,扁扁的就像鸡蛋的形状大小,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岳青灵说自己开启灵智也全靠这么个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凡物。就算两件都是宝物,如今的沈沐也是入宝山空手而归。
正当自怨自艾的时候,玉恒子道:“你把那玉拿来给我看看!”
难道是个识货的人?沈沐也是兴奋不已,赶忙将黑玉递与玉恒子,问道:“道长可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
“孕灵玉!”玉恒子拿着黑玉仔细观看,说道:“这可是个好宝贝!”
“孕灵玉?”沈沐不明所以。
此时孕灵玉在玉恒子手中散发着悠悠的光芒:“孕灵玉顾名思义,它可以孕育灵识。能开启禽兽之属的灵识,能容纳魂体使其不灭,修士佩戴能温养神魂,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增强精神记忆,做起事来事半功倍。”玉恒子又将孕灵玉还给沈沐,虽然也是极为喜爱却无贪婪之色,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沈沐回想起岳青灵娇俏的模样,笑道:“是个女子送给我的!”
玉恒子唏嘘不已,宝物也是有缘人得之,这个沈公子恐怕也非是常人啊!虽然相处短短几天,许多见解却能另自己大有长进。本来他想向自己求道,只是自己一身法力化为乌有难以传其大道,现在看来就算有一身法力也不会传道了。只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怕是要误人子弟。说不得上天借我之手传无字天书与他,到时无论如何也算是道友,想及此处飒然一笑道:“恐怕那个女子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想想那十来丈长的大青蛇当时可是吓自己一大跳,嘴角略微抽搐道:“确实不是普通人!”岂止不是普通人啊,根本就不是人!沈沐心里又加了一句。
玉恒子先行进小园道:“现在此间已无大事,我们就静待三天吧!”
沈沐点头道:“正好,我还想看看这只虎是个什么模样呢?”
两日以来,左右无事。沈沐一边看自己带来的书卷一边向玉恒子讨教一些道学问题,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是说说而已。书本一日不学,问题一日不问,自己便会一日退步,长此以往又怎么去明理守道。
第三日亥时,天色已经漆黑。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本已到睡觉的时候,却恰恰是此次斗虎最紧急的时刻。只要交替到子时,这饿虎山魂便会化为乌有,这张家的诅咒便会冰融消解。所以老夫人和她的三个儿媳也都没有睡下,在厅中翘眼等待着结果。
沈沐随着玉恒子来到铜炉面前,果然是山风大作,虎啸连连。本应风助火涨,只是这怪风太大,炉中之火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玉恒子也是皱眉,似乎没有想的这只饿虎如此难缠,手中捏了一道法诀打入炉火之中,果然瞬时火势便稳了下来。看炉火的匠人也是连连感谢,如果真要让着炉火熄了,恐怕他也得不到什么银子了,毕竟连火都看不好哪里好意思要银子,只是他哪里知道此时早已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火势虽然稳了下来,但山风却更加急促阴寒,除了玉恒子和沈沐,个个都是瑟瑟发抖。全都聚在火塘周围,埋怨道:“这鬼天气,都二月多了,怎么还想数九寒冬样,忒地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