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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饿虎之地

厅堂之中依旧是愁云惨淡,氛围凝重。玉恒子说话声音虽轻却也并没有刻意隐瞒,老夫人腿脚不是很好使不过耳朵不差,惊道:“道长已经看出了什么原由不成?我张家遭逢此难,难道今日终于有救了!”说完又是泪落如雨,不过却非之前的无望伤心之泣,而是拨云见日之哭。

玉恒子既不肯定也不否认,淡淡道:“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你不防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单凭我这一双眼睛又能看透多少事?”

老人家一扫愁容,听了玉恒子的话再见这仙风道骨的姿容,自知是碰到有道真人,只要是能破除这一屋邪祟保住张家血脉,还有难受的呢?只是说到不急那怎么可能,口中依然答道:“是,是。怪我太过心急,两位远道而来恐怕还没有吃过吧!”说着就先吩咐儿媳们去准备酒食,几位少妇对玉恒子二人行了一礼,又朝老夫人行礼后告退而去。

虽然家中已无男主,可是家中的女人依旧是进退有据,大方守礼。可以看出这也绝非平常人家所能做到的,知书达理,书香门第,品味超然。只是偌大的家族如今只有看门的一个小斯,现在做饭还要自己动手,看来家道也是落魄的厉害,沈沐不禁也对这个张家好奇起来。

老夫人正理一下仪容,这才娓娓道来:“老身丈夫姓张,名讳翰成。本事前朝末年的秀才,家境贫寒交不起捐资受考官垢陷剥了功名,一生本来做官无望。哪知道时来运转,本朝太祖起事途径本籍,偶遇我丈夫,两人相交甚欢引为知己。我丈夫也是抛家弃祖跟随太祖皇帝,辗转奔波十数年终于一统天下。我丈夫也一路高升,官至正三品的工部侍郎之职。十年前,太祖皇帝宾天,新皇继任。也不知是何缘由却不是太子殿下,我丈夫心灰意冷,以老迈为由辞归故里。皇帝看在高祖陛下的面上也没有刁难,赐下金银珠宝和田产恩准告老还乡。我丈夫在工部值任有二十年之久,所以对园林修建也颇有心得,这个小园就是他一手操持的。”说着老人家笑成一朵干皱的花朵,那是对丈夫造园能力的信任和自豪,虽然不美丽却令人动容。

沈沐赞道:“不错,园子虽小五脏俱全。亭廊绿树掩映,意境优美,造型也十分精巧。整体布置也是曲折回旋,蜿蜒多变,美观大方!”

玉恒子也是点头称是,他虽不懂园林艺术,却明风水之理。小园依山傍水,山明而水秀。山管势,水随文,阴阳互补。虽然不是什么真龙宝地,却也是富贵之局保人丁长远,富贵长流也不是什么问题。玉恒子眯眼远眺门外,只是这煞气非是在屋中,乃是源于屋外尔!

老夫人听人夸奖,本有些高兴,只是物是人非更是徒增伤感,又叹息道:“本来荣归故里,又得皇帝陛下恩赐,在此处做个富家翁。我也生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早在京都就已嫁给门当户对的良人,三个儿子也俱已娶妻,儿媳也都贤惠可人,只是这三年来——”老人家讲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过了良久才接着道:“只是这三年来,我丈夫和三个儿子接连得怪病死去,大夫也查不出缘由。如今只剩下我一个老婆子和三个儿媳,幸好大儿子留了个后,这才没让张家的根断了。只是找不出祸端的根源,我这小孙儿该怎么办啊?要是能用老婆子我的老命换他们一个也好啊!”

“三年前?”玉恒子抚须皱眉,继而问道:“三年前大门对面的山上可曾出现过什么大事?”

听得玉恒子问话,老夫人暂时收起伤心,也疑惑道:“三年前?大事?”接着恍然大悟道:“不错,三年前对面山上确实发生过一件大事!”

玉恒子缓缓点头,显然对自己的猜测予以肯定,沈沐也竖起耳朵,本来要让他来分析这件事的话,多半是有个什么家族遗传的隐疾,显然现在不是这种情况。沈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三岁的娃娃,看见啥都是新鲜的,完全没有一点作为穿越者什么都先知先觉的意味,反而两眼一模糊,什么都不知道。

“三年前,对面山上葬了一棺坟。本是河西陈家的一个老人,只是当时那天抬棺材的八个人也被一起埋在坟里了,引起很大轰动这是还被传了很远,十里八乡基本都知道这件事。后来还被传的很玄乎,说对面山乃是饿虎集煞之地,还传出一首童谣,叫‘饿虎饿虎你莫慌,八只绵羊一口装’!”沈沐心中悸动,似乎可以看见那八个身穿白色孝衣的人,如八只绵羊一般被那漆黑的山腹一口吞没,真的是意外吗?

见玉恒子面色凝重,老夫人也是心惊:“当时我夫家还让我们不要误信谣言,难道真的与此事有关!”

玉恒子肯定道:“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这只饿虎究竟如何还要明天看过才能知晓。”又见小斯来请人吃饭,玉恒子也不客气:“不如我们先去吃了,其他事等明日再说?”

老人家虽然还想问,但见玉恒子不多说也只好作罢,也道:“这天也不早了,想必沈公子也已经饿了,我们先去用饭!”

玉恒子和沈沐两人跟随者小斯前往饭厅,老人家也在一个儿媳的搀扶下在后面,分宾主坐下,老人家道:“我们妇道人家不能饮酒,你们请自便,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道长和沈公子见谅!”

“无妨!”玉恒子挥挥手道:“你让你们儿媳也坐下一同吃吧!”有转而看向沈沐道:“小居士,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沈沐一下没反应过来,在这时代这些不当家的妇人还是无法上桌吃饭,恍然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这一桌子好菜还不趁热吃,不是暴殄天物吗!都来坐下!”

玉恒子也看得出沈沐不是作伪,他自己是出家人又几百岁了,自然没有那么多忌讳。像沈沐这样年轻的读书人还能如此洒脱,更是得玉恒子的好感。玉恒子本来就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只是在点苍山苦修,哪里来的酒水与他享受,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他之所以选择朱门大户投宿自然也是为了这口舌之欲,但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历来如此。明日必定要法子解决张家的问题,所以玉恒子对这酒食也是坦然相受,沈沐也是跟着占便宜。

张家虽然男丁凋敝,但是留下的家资殷实,只是全是妇道人家所以也不敢招仆从下人,害怕有心歹毒之辈。三个儿媳的厨艺也十分不错,菜色多样,味道鲜美,沈沐终于放心大胆的吃了一餐好饭,心情也是大好!又在玉恒子的邀约之下,陪着饮了几杯。其中一个少妇也在为三四岁的小女孩子喂饭,经过老夫人的解释才知道是害怕孩子夭折,才把小孩子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为了保护孩子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如今玉恒子简直就像神仙一般站在她们的面前,自然是细心供奉,无微不至。

背阴悬山之上,沈沐与玉恒子站在一棺坟前,此处正好在一处背阴的山坳之中。房屋大门都是坐北朝南,此处与张家大门相对,自然是朝北。已经是半晌的光景,此地却还是阴冷异常,沈沐直觉有寒风从脊背吹起,直窜发间。就算不懂风水的人应该也知道此地不适合下葬,除了携怨报复似乎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玉恒子又带沈沐到山顶之上,说是山其实也不过是个不高的丘。但是登顶之后,沈沐发现这条山丘狭长确实作猛虎捕食之状,而下葬的山坳正在这只猛虎的虎口处。虎尾连于远处深山,如此一来,便如猛虎下山之势。其势不可挡,其恶凡人难有承受。

玉恒子含笑道:“原来如此,我道这只平阳之虎怎地如此凶恶呢,原来还有远山来龙之势!”

沈沐问道:“这饿虎之地究竟是什么情况呢?难道一块不动的地就能害人?”

“山水也有山水的灵气精魄,精魄成形便是魂,精魂生智便是神。这山魂水魄不会修持却最善借势,名山大川集山水神力自有神人调用,但是像这样的小丘却最易被凡尘之人借用。就如这陈家将阴宅建于此处,据这虎山之灵,又借这虎灵之势,噬人餐己。只是这样的地算不得风水宝地,恰恰是损人折己。饿虎能为人一时所用却不为一世所用,得势之时自然为其所用,失势之时就要转而噬人了。”玉恒子也是甚为不解,这阴宅福祉实在积德怎会有这损德的,岂不是自损根基,祸遗子孙。

呼呼东风吹过山岭,卷入山坳犹如虎吼一般,沈沐似乎能感受到深深的恶意,不禁道:“这山似乎还想吃了我们啊!”

玉恒子惊异,心道,这小居士的资质不是太好,神魂却是通透远超常人,仅凭常人之躯却能感触山灵之意,实在匪夷所思。难道是我看走眼了?不若如此吧。心想着便从怀中掏出薄薄的一本古书,玄黄的书页,麻绳的编线递给沈沐道:“道在其中,能不能参透就看你的了!”

沈沐接过来翻开一看,全是黄页一个字也没有,叫道:“无字天书?”

玉恒子更是吃惊,难道这无字天书真的与他有缘:“不错,确实是无字天书。不过我已经得到它有两百多年了,却是毫无发现,你知道这本书的秘密?”

沈沐哪知道沈沐秘密,笑道:“这一个字没有,不是无字天书是什么?”

玉恒子点点头也不多说,反道:“你刚才不是说这山想吃了你我吗?确实如此。”见沈沐吃惊的样子接着说道:“没想到这山灵已经出具魂体了,只是本能的想吞噬而已,因为它是一只饿虎嘛!”

玉恒子难得的开个玩笑,沈沐却不觉的好笑,一座山也想吃人,在这世上活着究竟有多难?“我们还是先下山吧,你有把握搞定它吗?”

“要是我还有那一身通天法力自然是手起刀落斩了这条饿虎,但是现在怕是还要用些手段!”

沈沐放下心来,别吃了喝了住了,最后什么也没办拍拍屁股走了,那面子上可也是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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