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中,旌旗飘扬,黄尘翻滚,浩浩荡荡向前。此时,恰好天亮,太阳还只记得升出,未来得及发光散热,一抹抹黄色在天地浸染,然后一个个万物开始苏醒,这本是常理,可是不按照常理发生的,自从有了,也便就从未停了,比如这一行人。黄旗当先,纵飞舞飘扬,也能分辨出那五爪黑龙。后有方旗,大书轩辕,那么这一行人身份便昭然若揭了。赫然是重山侯一行。轩辕军,自创军以来,就是重山侯带领,每年四处征战,打下一个个传奇。因此,重山侯在哪,轩辕便在哪;轩辕在哪,重山侯必在哪。可是,这也是常理。
军士盔甲裹身,却有一人白衣在身,背上背的是一把剑,腰上挂的却是一支玉笛。周王朝重武,也可以说这个人间大陆都是以武为主,人们出行着装,向来是腰挂剑刀,腰挂玉笛,不是没有,是真的不见了。此公子自然是风漩了,身后跟着两人,雄壮威武,却是铁甲遮面,身后各背一个袋子,腰上分别挂着刀、剑。这二人就是楚龙、王鹰了。
风漩看那一脸愁容,便知道还在昨夜中纳闷。如果让他知道,昨夜因为一次相会,引得人间至尊们各自反应,甚至万兽沸腾,就不知道作何感想了。他不知道父亲究竟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所以他苦恼,所以他不会去想这两人为何遮面。这世间,只有自己给自己的,才是稳妥,别人给的,哪怕是亲人,不付出一点东西,纵是生死要挟,又咋会心甘情愿,心服口服。风漩不懂,也没去想,他只是进宫面圣,这是他原来的目的,也是他现在的目的,因为他只知道这一目的。
后方一军士骑马跑来,只不过此人头盔黄羽,乃是御林卫了。风漩未作反应,身后那两人却有了反应,策马挡住,楚龙问道:“何事?”,那人急忙低头,右手捶胸,以作军礼。然后答道:“大人,李大人说是否能停下吃点早食再出发。”风漩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想吩咐去找父亲,猛地一惊,抬头扫视,果然,父亲不在列中。他眼角皱了一下,回道:”圣上急召,焉能懈怠?回去告诉李大人,稍忍片刻,前方便是安州了,我们去那歇息。“说完,也不理睬,双腿一夹,向前奔去,身后两人急忙跟随。
李大人听到回复,微微打开车帘,看了看前方黑羽的军士,叹了一声,便又回去坐下了。
前方风漩勒了勒绳子,慢慢解下背上宝剑,抽出来摸了摸,然后说:“男儿大丈夫,谁没有热血,可是为何要杀人,看看书,写写字,不也挺好。我没有想说服你俩。”这时突然转身抬头看着那两个面具,说道:“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想做的我会做,我不想做的,说都不可以逼我。”那两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然后风漩把笛子解下,宝剑附在腰上。看着太阳,慢慢说道:“我的,才是我的,你的,就不是我的,我不想要,可以吗?”说完,双手轻拂玉笛,挨在嘴边,骤然天地清明,只留下几个音符。急促中悠扬,似乎是雏鹰冲向天空的那一声鸣叫,也似乎是大雨倾盆狂洒,却突然停歇的短片,其中感觉竟是说不清道不明。忽然,音调除变,平平缓缓,仿若鹰已展翅,雨为细洒。这时,太阳终于升了起来,无比的刺眼,再也不能去直视了。
突然,楚龙左手抽剑,右手解带,一抛,策马向前,剑柄数磕,只听咔咔数响,一支方天画戟已然成型。以为时长,整个过程其实只用了几秒。楚龙伸手接住,直直盯着前方。王鹰这时也是武器在手,不是刀,却是弓。二人挡在风漩前方,双手紧紧握着自己武器,青筋暴起。风漩放心玉笛,也不说话,看着前方那个道士,黑发间有木簪,却是凌乱无比,脸上棱角分明,嘴间带着笑意。
“停音吹奏,不为待客之道。”那道人说道。
“不请自来,非是做客之理。”风漩回道。
场间又沉默了下来,道人继续微微笑着。风漩也笑了,然后策马走出前方,楚龙、王鹰未作阻拦,反而目光中带有欣赏和敬佩,他们知道,堂堂重山侯之子,其实是不会武功的,这份勇气足以嘉奖。
“不怕死?”道人打破了宁静
“怕,但这不能作为理由。”风漩继续回道。
这时后面的军队已经赶上来了,可是奇怪的是他们依旧向前行着,只是速度慢了好多,也许是早饭未吃的原因。也许是李大人吩咐的结果。场间三人继续沉默着,也没呼叫。
“神奇不?”道人笑意更浓了
“神奇,只是神奇。”风漩不笑了。
“跟我走,好不好。我不杀你。”道人还在笑,说出的话却冷的怕人,哪怕此时太阳在用尽的照着。没错,用尽,因为风漩三人突然感到好热。哪怕是听到要杀人,杀的还是自己。
“不好。”风漩慢慢的说出两个字,声音很低,身子还在颤抖,可是他的目光却越发清明了。
“你可知道你父亲是谁,你又是谁,你为何要活着,重山侯之子。”道人也不笑了。
风漩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他嘴微张,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他手里紧紧握着玉笛,好一会儿后,他不说了,似乎是放弃了,他闭上了嘴巴,却开始笑。这时,他用双手撑着马匹,而楚龙,王强却是已经被压在了马上。他知道不是他强,是他们为他分担了好多。他们的马没事,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分不出心,可是他们知道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是这马,这是战马,他们依靠,可是从没有如此的依靠。
道人也笑了,然后说:”我杀不了你,其实,哪怕你父亲不在。”他的目光看着风漩一直没有看的,挂在他腰间的宝剑,目光很是凝重,凝重的都笑不出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似乎太阳已经升到中间了,已经可以肆无忌惮的发光发热了,风漩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好长,长的他感觉自己似乎可以死了。骤然腰间宝剑出鞘,只是出鞘,就已经把这天地掩盖了一刻,那清冽的光很强大。因为一刹那,风漩他们感到不热了,很是凉爽。然后那剑直直的向那道人劈了下来,没有剑式,有的只是清冽,那道人手里拿出一个罗盘,然后从地下伸出一道金光,环绕着那道士,隐隐间似有道字突现,那道人又拔出一把剑,向前抛出,双手结印,剑横空,盘旋转。这个时刻剑到了,没有声音,只是一刹,又仿若一纪。剑临空,那道人却是嘴角不断涌现鲜血,头发彻底挣脱,手中剑断,盘碎。道人笑了笑,却有更多的血吐了出来,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向风漩抛了过来,然后说道:“不愧是重山侯,这本书送你,就当老夫赔罪。”说完,也不理睬,转身就走,几个瞬间,便没有了身影。
那把剑慢慢地掉了下来,风漩张开手接住,眉头皱着,插入剑鞘,然后下马捡起那本书,书名王法,揣进了怀里,又上马,对着楚龙,王鹰说:“谢谢。”然后策马追向队伍,似乎没发生什么,满脸平淡,但心里是不是平淡,就只有他知道了。楚龙,王鹰满眼精光,只是在听到风漩的谢谢时,眼中多了几许笑意,是的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可是他们毕竟做了他们能做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