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还曾担心她会在这无尽的苦难中彻底沉沦,不曾想她却没有生出丝毫的怨怼,反而在苦难中学会了珍惜与感恩,魂灵越加纯粹。”
“这是好事啊,这样一来,七曜之一非她莫属。”
“还没办法确定,毕竟是七曜选择魂灵,而非魂灵选择七曜,不过——”黑衣男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道:“下个月便是她满百世而脱离桎梏的日子,你安排一下,让Z去当她的接引使吧,他们之间因缘匪浅,他去,最合适。”
绿衣女子闻言,促狭一笑:“你不让他去也不行了,那家伙,这半年来一有空便跑到那女孩的病房去……诶?不对啊,那家伙一向冷淡,莫名其妙地对一个将死的小女孩生出关怀之心,可不像是他的作风啊!莫不是,他的记忆恢复了?”
“应该不是,当年Z以己之命换取亲人性命的时候,被天道封存了所有记忆,并罚他永世不得进入轮回……”
“所以,你就把他拐回来做你的手下,让他当一名在外恶名昭彰,在内奔波劳碌的死神大人?”绿衣女子斜睨着黑衣男子,调侃道:“亲爱的冥王大人,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竟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一个人修改命运,莫不是,Z也是你相中的七曜之一吧?”
“我是有这个意思,Z的前世命中带煞,与他亲近者多殒命,他的一生可谓命运多舛,而他身上却没有丝毫戾气,由此证明他的魂灵是纯粹而洁净的。”
“可是听你的意思,七曜石至今也没有选择Z,这又是为何?”
“我也不清楚——”冥王苦笑,“Z的魂灵数百年来一直纯粹而洁净,却始终得不到七曜的青睐,我猜想可能与他的记忆被封存有很大关系。”
“那解开Z身上的封印不就得了?”绿衣女子对冥王的纠结表示不解。
“谈何容易,天道结下的封印,他人无法解开,要想解开,唯有二法,一是等Z的修为达到一个对于我辈来说拍马难及的高度,封印自解;至于另一种方法,则需从时间之轮进入时空隧道,从时空隧道遁回当年,以此找回当年的记忆。
第一种方法是想也不用想的,而第二种方法看起来比较可行,可是却危险万分,进入时空隧道的无论是人、妖、鬼、神,也无论你的法力有多高,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被时空乱流切割成碎片,神魂俱灭。”
“那岂不是说,Z永远也无法找回自己的记忆?”绿衣女子惊讶,进而有些同情地说:“Z真可怜,无论他活得多久,记忆里永远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亲属何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曾经遭遇过什么,生命中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无从感受,感觉,这样的人生好苍白,好空洞,好可怜。”
“其实失去记忆对于Z来说也许是好事,他的人生中充满了离愁,充满了哀伤。”冥王淡淡地说。
“可是,就算是充满了离愁,充满了哀伤,那也是人生啊,正因为那些离愁,那些哀伤,他才知道自己曾经活过,知道这个世上曾经有人值得自己去记住,去思念,去怜惜,去疼痛!”绿衣女子望着冥王的眼睛,眸中有浅雾迷漫,“就算,那是一段短暂的人生,一段伤痕累累的人生,可是,也有自己想要记住的东西,所以,就算明知道失去记忆会更快乐,可还是没几个人愿意失去记忆。”
绿衣女人的话令冥王沉默了下来,低头思忖片刻,他有些沉抑地说道:“或许你是对的,再短暂的人生也有灿烂的季节,再疼痛的记忆也有暖人的温情,再深重的苦难也隐含希冀,这便是人类,多少生灵羡慕向往的物种,不是因为人类有多强大,而是,人类的精神,人类的思想,人类的情感,人类的可以失望却从不绝望,人类的可以柔弱却从不软弱征服了几乎所有的生灵,但是——”
冥王仰起头望着遥远的天际,叹息着说:“人类毕竟不是完美的,除了善良、正直、宽厚、诚实、友爱、忠孝等等美好的品质,人性之中还有贪婪、暴虐、残忍、嗜杀等等邪恶的因子,有时候,人性之中的阴暗面会为自己,甚至为整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说到底,即将到来的那一场灾难,亦是人为造成的,而能不能扛过去,或许只能看天意了。”
“扛不过去又如何?至多沧海变桑田,历史的车轮重新回到原点而已。”绿衣女子淡然道。
“是啊,不过是沧海桑田而已,可是谁又知道下一次沧海桑田的更迭之后会是何种模样?怕又是周而复始的征战吧。”冥王幽幽说道,“看尽千年的日升日落,潮涨潮落,我发现,自己还是更爱现在这个世界,所以,我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挽救这个世界的。”
“我也喜欢现在这个世界,自由又和平,虽然偶尔还是有些小争执,却总能找到比较平和的解决方法,如果再回到蛮荒时代,我想我会伤心的。”绿衣女子伸长了手臂,做出一个拥抱天地的动作,然后欢快地转过身子,笑着说:“所以,我也会努力想办法去挽救这个世界的,就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好!”
“好了,别想太多,我们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用不着这么悲观。”绿衣女子说道,“哦,对了,你不是要去塔克镇一趟,将在幽魂之渊捡到的东西转交给冥阳吗?嘿,那孩子看着不错,也许能成为七曜之一也不定哦。”
冥王点点头,正待离去,却突然脸色一变,惊道:“不好,Z擅自闯入时空隧道!”说完,脚下一顿,身形一转,倏地失去了踪影。
绿衣女子闻言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这家伙,平日里冰山一样又冷又硬,也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吗?”说完,衣裙飘飞,发丝轻扬,似乎被轻风一托,于瞬息之间消失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