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阿尔法,就是与众不同啊,啊?”
当众人一脸钦佩地望着阿尔法走回来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嘲笑响起,声音来自一位戴着礼帽披着马甲的胖子,他看见阿尔法的目光转过来,就挑衅地扬起眉毛,接着又一脸夸张地拍了下额头:“呀呀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是一位与世无争的单纯少年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对不起。”
有人看不下胖子的装腔作态,当即站了出来:“向直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现在考核呢。”
“老子叫向直竹!”
“不然还能是啥!”
向直竹双拳一握,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张奇终于拍拍手掌制止了这场无聊的口舌之争:“此事作罢,向直竹考核加一题,下一位,木婉清。”
“我不服!”
“再加一题,木婉清,木婉清,木——”
“到!到到到到!”
躲在北新后面瑟瑟不安的女孩终于反应了过来,高举右手焦急上前,结果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扑哧——不少人捂住肚子,想笑却不敢。
女孩红着眼撑起身,一声不吭地走到了场中央,面对这位随时会哭出来的女孩,张奇到没有采取什么安慰手段,只是照着流程提出一个个问题,就这样,才过半分钟,女孩就变得跟喜鹊似的回到北新身边。
“我过了!以后就算是你的师妹了。”
“你认识我?”
“谁不认识你啊,镇长捡回来的天才遗子——”木婉清压低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北新似乎没有听见她说的什么,伸手指了指旁边安静的阿尔法。
“你却不认识这个家伙,他可比我有名多了。”
木婉清哑口无言,只是勉强笑了笑。
毒辣的阳光在誓约之坛上筛出一片片阴影,汗水不经意间湿透了颈背,稚嫩的预备军们被陆续点名,其中大多数都成功通过了测试,毕竟学堂是出了名的宽进严出,大概一个小时后,预备生们的考核全部结束,这些孩子纷纷退到荫凉处,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前辈们的表演。
“现在开始毕业考核,第一个,向直竹。”
那位胖子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到场中央,投向张奇的视线有着隐隐仇恨,男子朝天空招招手,然后退守一旁,很快一只让人闻风丧胆的黑色鹦鹉从天而降,停在了高台上。
“接下来由它出题,口述作答。”
年青人们都暗自捏了把汗,提问鹦作为先生麾下的一名大将,性情古怪得很,特有的“跨领域提问”更是臭名昭著,想过它这关,只能边攒实力边攒善德了,比如偷偷喂它一些好吃的再夸它几句之类的。
黑鹦鹉一停一顿转动着脑袋,墨绿色的瞳眸显得灵韵又深邃,似乎能将面前的小胖墩完全剖析,向直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这次提问鹦会如何刁难他。
“配制塑形丸所需材料!”
“二丁目、木鱼鳞、方木草……”
“配制诈光石所需材料!”
“半夜火、壳悬液……”
“你眼前的帅鹦鹉喜欢吃什么!”
向直竹苦思冥想了半天,才一口笃定道:“火麻籽!”
“你妹妹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
“鬼知道啊!!”
“废物!饭桶!一点常识都没有!”
“混账东西,老子不扒光你的毛!”
“早点去死吧智障!给老夫省点口粮!”
向直竹挽起袖子就跟对方干了起来,当然,他根本碰不到对方,只能在场地上弹来弹去,旁观的后辈们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胖子和提问鹦的性格都有点恶劣啊。
不一会儿,向直竹气喘吁吁地擦着汗水,一边放着狠话一边退到荫凉处,吓得新生们如鸟兽散让出一片空地,提问鹦也降回地面戳戳羽毛左蹦右跳,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下一位挑战者。
○
断断续续的蝉鸣在风中发酵,招来了一阵阵天敌的啄击,在这场无人问津的悲剧下方,同样上演着另一场惨无人寰的试炼,少年们前仆后继败倒在提问鹦的嘴下,剩下的人还未步入火海,就已被绝望的氛围磨灭了信心。
“下一位,铁庄——”
“且慢!”
“下一位,铁庄心。”
“都说了且慢!!”
树荫里的木婉清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脸颊陡然一红,她发现自己是依在北新肩上睡着的,还留下了一片水渍……而北新和阿尔法都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考核,似乎永远不会疲倦。
“对、对不起,我太困了。”
“恩?哦,没事,我没在意。”
听见这个回答木婉清的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在礼貌还是真的不在意呢?接着她终于察觉到了考场上怪异的氛围,那是一位站在张奇身前的俊朗少年,手里拿着一张……三级证书?似乎还是刚出炉的。
少年当着众人面朗声宣布:“我!张小爷!参加毕业考核!”
“……”张奇没有说话。
“报、报告先生!学生张峄山申请参加毕业考核!”
“……”张奇伸手抬了下镜框。
“那个,叔……爷……不,先生,别盯着我了行不……”
“去考吧。”
“谢谢先生!谢谢谢谢……”张峄山一阵点头哈腰,按捺着激动走到提问鹦面前,拍拍胸脯说道,“来吧,你这该下油锅的死鹦鹉。”
提问鹦脑袋转了几下,大叫道:“地行蛇的习性弱点!”
“杂食性双颅生物,通常游荡于地底深处,钻洞捕猎时会紧缩躯体,眼睛退化,惧怕阳光,寿命可达八十年……”
“魔术师分几个境界!”
“白练,术士,清幽…释神……奥义………………禁殒!”张峄山抓耳挠头了半天,才记起最后一个境界。
“向直竹妹妹穿什么颜色内裤!”
“绿色。”
提问鹦把脑袋歪来歪去半天也不爆粗口,张峄山这才放心大胆地转过身,先对树荫处的北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再对人群中一位忍气吞声的胖子笑道:“老猪,替我向你妹妹道声谢。”
“我要杀了你!!”
“来呀!我不揍你个鼻青脸肿!”
这时,张奇取出一套备用的弓和箭扔给了张峄山,说道:“如果不是被你的箭戳碎的,就算失败。”
“什么不是被——”张峄山还没说完,就看见张奇将一颗沉重的圆球掷向了外空,其更远处盘旋着一群嘎嘎叫唤的白色飞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立即改变方向朝着那枚圆球俯冲而去。
张峄山连忙举弓搭箭,接着迅速瞄了一眼箭枝——断了?他再低头看向箭囊,竟然全是断的!顿时在心里对张奇破口大骂了一番,为了这次机会他可是在北新门下讨教了两个多月,知识积累量怕是已经抵达平生巅峰,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呼呼——张峄山的衣摆无风自动,小腿浮出几片微弱斑芒,他握着一根折断的箭矢就跳向空中,踩着枝干一个折跃坠向下方,霎时场上一片喧哗惊呼,孩子们纷纷跑到栏杆边缘探望。
木婉清也语无伦次地叫嚷道:“他他他他掉掉掉——”
“没事,他是猛者。”
“啊……难道他就是小霸王张峄山!”木婉清脸上涌现了惊讶与淡淡的畏缩,显然这个名字并不怎么讨喜。
“恩,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他,这人比较爱面子,长得可爱的女孩他都不会拒绝。”
“啊……我试试吧……有机会的话……”
将张峄山骗走后,张奇就像死神点名一样继续进行着考核,场上幸存的火种所剩无几,念一个灭一个。
“最后一个,北新。”
前半句让新生们精神抖擞,后半句让少年们纷纷转头,霎时几百束目光齐刷刷投向荫凉底下的三人组,木婉清顿时就坐不住了,大惊小怪地望着北新:“你你你你也参加毕业考核?”
“不然我来这里干嘛。”
北新走出荫凉,无视附近一道道尖锐视线,泰然自若地走到提问鹦面前。
“你好北新!”
“你好。”
“吃过早饭没!”
“吃了。”
“吃过午饭没!”
“还没。”
“吃——”
“吃你麻痹吃!这不公平!北新作弊!提问鹦偏心!”
向直竹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跳出来指着北新破口大骂,其余的人也是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就是那三个问题吗?
张奇坐在原地挥手示意:“好了,提问鹦,换点难的。”
鹦鹉歪脑袋,左右横跳,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先锋镐配备一百纯度金钢级的地系晶石,理论充能时间是多少!”
“三秒。”
“说出封子鬼的五种身份!”
“苏天华首席弟子,觉醒初时代第二任领袖……”
“何为觉醒!”
北新沉默两秒,就自觉地放弃了这个太过沉重的问题:“不知道。”
出乎意料,提问鹦并未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张奇也从地板的存储空间里取出一只机械拳套和工具包,随意扔到了北新的面前。“难题答对其一即算合格,现在给你半个时辰,将这拳套拆解组合一次。”
张奇将一座沙漏立起来后,北新蹲下身端详起拳套的外观结构,久久未动,黑亮的眸子越来越严肃,好像掺进了一缕冰渣,先生这随手一扔竟然扔的是一只魔械拳套!
北新蹲在地上宛如一具磐石,脑中反复模拟着操作,眼珠像不断颤动。
许久之后,当围观的人只剩一半,还都是待在原地昏昏欲睡的,北新才戴上一副露指手套,拿起工具对着金属拳套敲敲拧拧,一块块器件接连剥落下来。
木婉清用诅咒般的目光死死注视北新,双手合十不停碎碎念:“不要过不要过不要过……呀!”她忽地慌乱一叫,惹来不少责怪的目光,吓得她捂住嘴巴不敢呼吸。
她终于记起了旁边还有个存在感稀薄过度的男孩,连忙转身解释道:“我、我没有恶意的!真的!千万不要告诉北新,拜托了,那个,叫……阿尔法来着?”
阿尔法扭过头,点了点头。
木婉清捂住胸脯,如释重负地靠在了围栏上,一边观察起了这个男孩,看着看着,她突然有些坐立不安,明明是天干物燥的炎热气候,硬是觉得有几分森冷。
安静,这个男孩太安静了,那懒散的双眼仿佛老猫一样永远睡不醒,纯净的眸仁不带丝毫情感,明明长着一副引人瞩目的外表,却总是让人不经意间忘却其存在,就像一具活尸,了无生气,寂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