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
“喂!”
“呀啊啊!!”
众人当场乱成了一锅粥,只看见阿尔法一动不动蹲在原地,右手摸向脖子,缓缓转过身……
“我的哨笛被它叼走了。”
谢天谢地,张峄山松了一口气,庆幸阿尔法的脖子不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场景,唯有莎莉还是那副清闲的状态,闲得眼泪都挤出来了。
“靠……人没事就好,我再去帮你追回来。”
为了减轻心中的罪恶感,张峄山话不多说,趁着黄昏追了出去,天香则拉过阿尔法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深怕他少了一根毫毛。
“你个傻瓜!以后别这么冒险,更不要听张峄山那个蠢货的话!”
“哦。”
“不过那腐死狗也是奇葩,居然会看中一支哨笛。”
这时北新牵住驼兽缰绳走了过来,说道:“也许是仿生鬼,不是腐死狗。”
“对啊!!我怎么忘记这个小东西了。”
天香拍腿大叫,这样一切都解释得清了,为什么那只腐死狗没有腐肉,为什么它的行为那么怪异。
“但……要真是仿生鬼操控的尸体,那也太熟练了吧?况且它为什么要吃那些东西?而不是选择攻击我们?”
“不知道,它是仿生鬼也只是我个人猜测,还不能排除同样是变异的可能,另外,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去哪?峄山还没回来呢。”
“我们附近存在着为数不清的地行蛇,无论它们是死是活,都十分危险。”
“哈?”
天香还是没听懂,旁边一直看戏的张玄倒是逐渐变了脸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状况。
“假若之前的猜测成立,我们已经遇到了两只仿生鬼,不敢保证没有第三只第四只、甚至更多的仿生鬼,当这些小家伙追寻蛇尸的气息,不停钻入地底……说不定,现在已经有被控制的蛇尸在地底活动了,我们得通过放逐之崖才能保障安全,至于峄山,根本不需担心那个小鬼。”
哨笛可以瘫痪活着的生物,但死去的生物,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可地下不是有诅咒吗,仿生鬼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诅咒对仿生鬼无效。”
说话的是张玄,他的脸已经变白了不少,仿生鬼因为亵渎生命的特性,很久以前就被月华镇列为了禁忌之物,杜绝一切形式上的接触,野外不小心见到了也要尽量无视,所以没有人对它有多少了解。
莎莉率先一声不吭地乘上驼兽,看样子默许了北新的提议,张玄也匆匆走进帐篷做着离开的准备,木婉清与阿尔法悄悄地走到一边,似乎在进行着什么谈话。
众人收拾完行李后,霞光已经点燃了崇山峻岭,世界一片红,他们在帐篷里留下一串字迹,便马不停蹄朝着山顶进发了。
行至半途,天香玩着一根狗尾草,幽幽感叹:“这天色最多一个小时就黑了,看样子咱们又要赶夜路咯~”
蓦然,一道微弱的闷响从远处传来,险些泯灭于风中。
张玄循声眺望,只见远方暮云底下,悄然弥漫开一片异样的红色烟雾,与晚霞极为相衬。
“北新,你带着他们走,我去看一下。”
“你去了只会拖累他的。”
“走!!”
张玄猛地狂吼一声,背上弓箭就跑下了山,吓得天香和木婉清两个女生不知所措。
“他、他怎么了啊?突然这么凶干嘛!”
“看那边,峄山发射了求救信号,八成是遭遇了异兽,而且他发射信号弹注定会被对方发觉,我们得加快脚步了,婉清,要是察觉到地面有奇怪的动静,就吹响哨笛,不要犹豫,到时我们丢下驼兽徒步前进。”
“可我的哨笛——”
木婉清正想说什么,远处的山峦突然炸起一大片烟尘,山摇地动,栖鸟纷飞,震动一直传到了百里开外。
众人站不稳脚,在山坡上左摇右晃,这时地面也开始一片一片地凹陷,露出早已被地行蛇啃噬得千疮百孔的身躯。
“快吹哨笛!!”
混乱中,不知是谁这么大喊了一句,不久一阵哨音便响了起来,片刻之后,令人生畏的震动停止了下来,只剩下驼兽瘫在地面无力地叫唤。
“诶?”
天香小心翼翼地睁眼,环顾附近一片狼藉的环境和神态各异的小伙伴。
“运气这么好?我还以为我们会掉下——”
话没说完,地面一阵松动垮塌,将一行人连带驼兽一并吞了下去……
〇
黄昏容纳着孤独的飞禽,与放浪形骸的浮云。
黑夜谋杀着白昼,血迹泼了一朵朵。
张峄山撑着一棵树干不断喘息,抬头望着天色,他沿着腐死狗的足迹追寻十数里山路,乃至动用源力都没能追上它,反而自己险些迷失野外。
“这死狗,到底什么来头啊。”
诡异的死寂气氛,让张峄山意识到自己来到了水何之里的边缘地带,再往外走就有遭遇异兽的可能性,权衡一番利弊后,张峄山决定即刻返程,毕竟腐死狗可能已经逃到外界,没必要为了一支哨笛犯险,而且黑夜将至,到时不仅视野受限,猛者力量也会遭到压制。
想是这么想,当张峄山转身之刻,余光一瞟,陡然在下方灌丛发现了那只光秃秃的腐死狗,它正叼着哨笛,一脸无辜地盯着自己。
张峄山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那只腐死狗就转身朝着山下跑去,边跑边回头,似乎在担心来者有没有追上,谁知它不小心踩进了一处凹地,咯嚓一声,骨头折断开来,一路狼狈地滚下了山坡。
张峄山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难不成这狗一直在勾引他?
腐死狗摔停在一块石头上,立马蠕动起来,拼命挥动残肢,像螃蟹一样横着爬上光秃秃的岩石,扬起头颅发出诡异的叫。
“咔。”
“咔。”
声音有些可怜,有些干涩,就像蚀满虫洞的风箱一样,只能挤出几个残缺不堪的音节。
张峄山揉着额头,觉得这幅光景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
一只死去的白鹤?
仿生鬼!
一阵冰凉之意从头奔到脚,张峄山瞬间就清醒过来了,他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事迹,更加笃定内心的猜测。
怪不得!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聪明伶俐的仿生鬼。
为了警示北新一行人,他掏出腰袋中的一枚信号弹,发向了天空。
砰~一片红烟随风散。
张峄山低头呆呆地看向手中拿错了的发射器,咽了口唾沫,其他人不会怪他吧?
忽然,地面莫名一颤,远处传来了什么动静,接着落叶凋落,土粒跳动,万物都在瑟瑟战栗。
恍惚间,一条灰线如陨石般斜降而至,精准地击中山谷里的腐死狗。
震荡刹那间席卷了邻近所有的山峰,音浪铺过大地,沙石紧随而至,张峄山更是被炸得暂时失聪,与周围的事物一起连滚带飞地往山上移动。
……
短暂的黑幕之后,张峄山脑子终于恢复了清明,他吐出嘴鼻中的尘土,动用源力,慢慢抬起抬起身上的重物。
山坡上,断裂的树木悄悄移动了一截,一颗脑袋从底下探了出来,木讷地观察着面目全非的环境。
嗡~
耳朵终于恢复过来,发出一阵鸣叫。
张峄山静悄悄地爬了出来,途中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怕惊动下方山底下的那个怪物。
透过滚滚烟尘,隐约可见山底有一圈触目惊心的大型冲击坑,雷鸣般的余响一层层荡向山谷之外,鸟禽飞兽都吓得飞向了远方。
——那是什么?
山间的风又细又长,逐渐在烟尘的表面侵蚀出一条条缝隙,里面的事物半隐半现地暴露出来。
远远的,张峄山看见深坑中心跪着一个人影,吓得他反复擦拭着眼睛,不是眼花了吧。
随着风与时间的飘逝,那衣衫褴褛的人影在张峄山眼中越加清晰,苍老魁梧的身躯,乱糟糟的白发,身体表面不时微微发亮,似乎有电弧在体内游走。
张峄山对这类异象再清楚不过,这一位强得可怕的猛者,这种等级的压迫张峄山只在爷爷身上见过。
他是谁?外界的人?怎么会闯入禁森?被人追杀?张峄山虽有一连串的疑问,但他还是悄悄转身,趁着附近仍有滚石跌落的噪响,撤离这片是非之地。
无法确认来者是否友善,他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这时,坑底的老人站了起来,手里还举着那只光溜溜的腐死狗,它似乎被老人保护了起来,得以在冲击中幸存。
“……说……村落……死命……”
暴躁的审问断断续续传入张峄山耳中,等等,老人在问话?他是在问腐死狗还是仿生鬼?不管是什么都很奇怪啊!
那只腐死狗毫无动静地竖在空中,仿佛彻底化为了一具死尸,只见它的躯体表面分离出一缕缕怪异的紫雾,不断渗入地底,而老人却对这团雾气视而不见,继续厉声审问腐死狗的尸体。
这老头疯疯癫癫的干啥呢?
那仿生鬼勾引我来这里又到底想做什么?
张峄山纳闷地挠头望天,仍旧想不通行为背后的深意,当他再低头,发现老人的目光已经对准了自己,胸腔鼓得如同一个大皮球,似乎要吐出什么。
——完了。
绝望的念头刚刚诞生,老人便张嘴喷射出一束黄色光流,擦过张峄山的鬓发,一头扎进山体中。
蓬!
震动钻入了脚底。
张峄山哆嗦着腿回过头,只见地面多了一个泛着青烟的深洞,空气也夹着一股糊味儿,他怀疑那是自己脖子上的味道。
老人鼓胀胸膛,鲸吞般吸纳着附近的灰尘气流,准备第二记攻击,乍然,他的胸膛像泄气一样瘪了下去,佝着腰不断咳出黑色的败血,最后直接大口地呕吐起来,混杂着一些肉脏碎屑。
张峄山怔了一下,旋即拔腿就跑。
老人也许是伤势复发,也许是源力耗尽,管它是什么原因,干脆咳死最好!
“怪物,敢跑,老子不杀光你们!”
那是一种声嘶力竭的咆哮,张峄山回头一看,只见老人不见了踪影,山林间正多出一条生猛的迹线朝他直直逼近。
这种目睹死亡逼近的境遇,让张峄山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惧,他颤抖着双眸,脚下一刻也不敢停歇死命狂奔,身体潜能随之被激发,心脏化作了一座失控熔炉,飞速供应着源力,这可比拯救驼兽的时候卖力多了。
血流已是超越极限输送着源力,张峄山却仍能感受到后方的人形野兽仍在不断接近,当他跨过一个土丘腾跃而起时,忍不住回头眺望,看见了老人那诡异的爬行动作。
老人腿脚受过伤,他将双手放在地面,如野兽一般并用四肢,干枯扭曲的面容正死死盯着自己,好像要把他活剥生吞似的。
这是什么猛者,血流近枯而不死。
张峄山六神无主地观察着附近地形,希望能找到什么一根救命的稻草,结果他在前方看见了一道不想看见的身影。
他哥,张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