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正纠缠不清,此时车外陆久恭恭敬敬地问道:“殿下,这曲岑城里不知出了何事?守城的人不懂规矩,定要检查,您看?”
楚陌慢慢坐直身子,懒散开口:“你未曾告知他这是何人的车驾吗?”
“殿下,十步开外就喊着让他们开路了,可不是一个懂事的人都没有嘛。”这话音活脱脱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外面的小卒也恭恭敬敬,听声音却已经走到了马车前:“王爷,小人也是身受皇命,不敢有违,望王爷不要为难小人。”
“真是扫兴,既然是兰昭国陛下的皇命,看就看吧。”
陆久狠狠瞪了小卒,不情不愿地掀开轿帘,却见妙龄女子和自家王爷,皆是披头散发的坐于车内。
那女子身上披着王爷的朝服,上面还有不明所以的暧昧血迹,明眼人便知车内刚才是如何的春风一度,难怪要扫兴。
但陆久心中却是暗暗诧异,这女子到底是何人,竟能出入主子的车驾犹入无人地,竟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下次要好好留意才是。
小卒看了,神情有些羞囧,不自觉将双手在下衣摆子上蹭了蹭,抱拳问:“敢问王爷,这女子是?”
楚陌斜支起腿,指尖不急不缓拨动着云朝散落的长发,满脸欣赏古董的陶醉神情,“本王有收罗美女的喜好,这小兵好生无趣,在曲岑城中那么多年,居然还不认识云朝姑娘。瞧瞧这身段,这脸庞,哪处不像是雕刻出来的。”
小卒眼睛微转,略有些犹豫的说:“姑娘,麻烦将手臂伸出来一看。”
楚昭陌往旁斜靠,让出身后瑰宝般的美人来,心不在焉地拿起匕首来赏玩,目光却向后扫去,示意云朝不要紧张,坦然露出伤口。
云朝将袖管高高的撩起,暗中将包扎的布条暗掩着撤去,露出还在往外溢血的狰狞伤口来。
那小卒瞄见这新鲜的伤口,眼睛立即像静夜中的灯笼变得异常闪亮起来,仿佛悬赏的奖金,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入自己囊中。
只是又碍于楚陌的颜面,立时三刻没有冲上来将云朝捆绑起来,眼中凶相毕出,气势咄咄的问道:
“中信王殿下,你车中的侍婢是何来历,手臂上怎么会有伤?是不是你将杀了彭大将军的要犯,藏在车中。”他作势就要将守城门的同伴叫来,但那帮子人却碍于楚陌的身份犹豫着不敢上前。
楚陌不慌不忙地摸出了手里的匕首:“彭大将军?哪个彭大将军?他府中又不私藏着醉纱楼般的销金窟,我杀他能多得几个美女?”
那小卒略略凝滞,抱拳顿顿道:“那敢问王爷,为何车中女子的左臂上会有刀伤?”
楚昭陌稍探出脑袋,语气中已有了些不悦,“你是瞎的还是怎么的?自然是我手上匕首划地咯。云朝姑娘觉的跟着作我没名没份的妾,很是没趣,非要做我的王妃不可,我就问她。王妃可只有一个,我非得要选对我真心诚意的才好。”
云朝也巧笑着靠过,精致的蝴蝶骨在衣衫滑落间凸显出极美的弧度,“然后妾身就问殿下,如何才能证明,‘真心诚意’这四个字来。”
楚陌把她搂入怀中:“嗯,你既要冠上我南楚国的王姓,本王便要在你身上留下些印记,你若受得住,便让你当了这王妃。”
云朝捻着兰花指拉了裙摆上来,白色的罗袜套着娇足,再往上撩,故意露出脚上的伤口。
那小卒看着那娇俏人儿身上的狰狞伤口,不禁倒吸冷气,又忍不住在这人间尤*物面前咕嘟咽下口水。
云朝却是不管不顾,巧笑着言道:“殿下,上一刀你划在妾身的小腿上,下一刀又要划到哪里啊?”
那小卒看了看云朝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听着他俩的对话,却是没话可说,可眼睛还是上上下下咕噜转着打量。
楚昭陌案几上执了只白玉小碗,浅斟咽下,突然“咣当”一声,将那小碗猛的掷碎在了小卒的脚下。
楚陌用了些许内力掷出,碎片立时四溅开来,转眼那小卒的脸上就流下鲜艳的血来。
“本王的女人,你也敢看?”
陆久适时的在=旁迎合道:“都是你这个奴才,平白滚出来坏了殿下的雅性,活该把你的眼珠子抠挖出来。还不向殿下道歉!”
“不必了,陆久,你去,将他家中所有的女人给本王捉来。”
小卒见楚陌的语气里逐渐严酷,顿时浑身颤栗,素闻楚国的中信王风流好色,没想到还有这样怪异的癖好。自己的妻子儿女若落到他们手中,岂还活命的道理?
慌忙叩拜在地上,不停的求饶道:“王爷,是小人错了,是小人错了,请王爷放过小人的家人吧。”
楚陌却是不理他:“赶紧的,去找几个人,到这小子的家中,将女人的眼睛都挖下,装在锦盒里。”
小卒惊惶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连脑门上都磕出血。
云朝此时却横躺在了楚昭陌的膝上,满头的青丝只由了丝带松松系在脑后,竟泄在楚昭陌的月白袍子上,笑着夺了他的酒壶,抿着酒壶口径自啜饮了几口,撒娇似的劝道:“王爷,有我还不够吗?还要从不知名的哪个乡下沟渠里,再掏出两个才算完吗?王爷,云朝可嫌将来王府里挤得慌。”
见楚陌脸上还有犹豫,眼中似是对这小卒起了杀意。云朝却觉得大可不必,不愿让这小人物无端在这里受累,毁了好好的人家。
因而拽了他的衣角婉言相劝:“虽于王爷而言是个卑微不过路边石块般的人物,好歹是家国中的人,也请王爷大发慈悲,请放了他罢。”
楚昭陌见云朝劝诫,眼中的杀气渐敛,“那好,算了,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就放过你。”
顺手解下身上檀香木穗子丢出去,“拿好了,本王赏你的,给我滚边去。”
马车缓缓驶动,陆久才背着手得意:“小子,好言劝你你偏是不听。你要是胆敢把王爷的这个小喜好说给别人听,害得王爷以后找不到美人,让我的差事不好做,可被怪我从千里外派了人来灭了你全家。”
小卒忙磕头连连谢恩。
银佩车缓缓的驶出城外,驶入一望无际的茫茫灰尘之中,独留了小卒在地上瑟瑟发抖,心中还打着小鼓抱怨,这楚国中信王到底是什么人呢,性格这样飘忽不定?
早知道,就不拦他的车了。到底还是那云朝姑娘有几分怜悯之心,,可怜竟好端端地沾惹上中信王。
车行出七八米,云朝才敢从昭陌腿上撑着坐起来整理衣衫,硬邦邦地说了句:“多谢殿下。”
“我可是为你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一句多谢就算了?”
楚陌从旁边的塌几旁抽出绣团菊的暗格,拿起个很是好看的釉色牡丹花的瓶子放下,复又挑了个普通的白瓷瓶子,伸出手扣住了云朝的左脚踝,在她的伤口上撒上了些许雪白的药粉,动作并不如想象中轻柔。
那药粉刚触到伤口上,便是冰凉冰凉,有渗入骨头里的疼痛,饶是云朝,也是忍不住“嘶”的出声。
“哧,也知道喊疼,那还大着胆子听沈暮倾的命令去杀人越货?哪里像个女人。”楚陌似乎颇头疼地敲敲自己的脑壳,“这药粉虽疼,却是最有用的良药,把手也伸给我。”
这无心的话语却叫云朝上心,“你怎知我受了谁的命?”
楚陌抬头看她,嘴角突含了抹坏笑:“你想知道?……不告诉你。手给我。”
云朝犹豫了下,心中有些堵闷,但还是把手伸给了他,他的手带着冰凉的温度,抚摸在她滚热流血的伤口上,还带着莫名的安抚意味。“那天,在沈府可也是你?”
云朝有些心虚的摇摇脑袋,眼光不敢对视:“啊?那天?哪天?我没去过沈府。”
楚陌也不拆穿云朝心中的小九九,“依本王看,现在曲岑闹成这样,也甭想回去了。”
云朝本想向楚陌告辞离开,离开车队后再秘密联系听风阁的人。
但过不了多久,四国中必然将疯传四国的美人虞云朝,已经被南楚中信王楚陌给带回国,若半路上没了踪影,岂不招人猜忌。
况且此出曲岑向西就是南楚,中间是百十里的荒漠。
想到这里,云朝不免笑脸就上去讨好:“殿下,整个曲岑都知道奴家跟你出城,不如,你就带我回南楚吧。”
楚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应承,“中信王府简陋,想必容不下姑娘这座大佛。”他侧身依靠下去,妙目半睁不睁,“况且本王的伤还没好,恐怕,无福消受。”
云朝笑嘻嘻地贴上去,“中信王在曲岑可吃了一种叫‘子金’的青团子,这种糕点达官显贵都不会沾染,知道为什么?”
明知楚陌不搭理,云朝还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这团子粘牙,要么不吃,不然粘上,就很难取下。”
楚陌用写着兵法的书毫不怜惜砸在云朝头上,“离远点,你的妆花了,甚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