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琛。”
一个声音把我从梦中叫醒。
突然想不起自己正躺在哪里,甚至刚刚向天边望了半晌也没弄清楚窗外这昏黄的阳光是来自朝阳还是夕阳。
我做了几秒心理斗争,才决定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
看来现在是黄昏了。
我洗了把脸,下楼买烟。
买完烟回到楼门口,习惯性地把信箱里塞着的广告抽出来,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突然想看看好多年没打开过的信箱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惊喜。
我从裤兜掏出钥匙,插进孔里,转了半天才打开。
黑成一团的信箱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枚暗红色的信封。
信封连带着一大团的灰尘被我从里面抽了出来。
我还挺高兴的,以为是谁良心发现,过年给我包了红包没好意思当面给我。
打开以后才发现并不是。
这是一张结婚的请帖。
“郑琛先生,我们将于2015年10月16日举行婚礼。
恭请光临。
,楚宁宁敬邀”
看见楚宁宁这三个字的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拿着信的手不禁抖了起来,后背直冒冷汗。
这并不是因为楚宁宁是我第一个喜欢过的女孩。
而是因为,她早就死了。
…
“你从家出来撞门框上撞出脑震荡了吧?”李铭举起啤酒瓶喝了一大口。
这位胡子邋遢不修边幅的家伙是我的好兄弟。
“怎么办,我特么真叫鬼盯上了。”我无视他的质疑,继续寻求意见,因为我知道,他嘴再硬,也总是会相信我的,何况我有物证。
“咱哥俩从高一到现在十年了,我第一次觉得你好****啊。”他放下酒瓶,从兜里摸出火柴,点燃了烟。
“你可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我接过他手里还没灭掉的火柴,也点了颗烟。
“你说这个楚宁宁,都死这么多年了,你还提她干嘛?或者说你现在得了什么妄想症之类的?不过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你个****又逗我玩呢。”他在自己吐出的烟雾中虚着眼睛。
“我会拿她跟你开玩笑吗?你自己用你的脑子想想。”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语气并不是在开玩笑,用有点摇摆的眼神瞄了一下我。
半晌,他使劲抽了一口烟:“这样,假设你说的是真的……”
没等他说完,我将请帖拍在桌子上。
“你自己看,别假设。”
他边犹疑地看着我,边拿起信封慢慢打开。
我想他应该会很惊讶吧。
但他只是自顾自的皱着眉头抻出请帖,低头眯眼看了一会,又把信纸轻轻按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你确定她死了吗?”他把信封放到桌上,推回我面前。
脑海中出现了那幅不经常被我回忆起的画面:
燃着熊熊大火的三层小楼,火舌从每一个窗户涌出来,疯狂而痛苦地伸向天空。黑的红的灰烬漫天飞舞,和地上白色的雪混杂在一起,随着热浪和深冬的寒风一起拍打着我的脸。
而李铭就站在我的前面,扭曲着的火焰仿佛要把他的背影吞噬。
“你问我?你当时不是和我在一块吗,咱俩亲眼看见的,那个旅馆都快烧塌了吧。”
“对,但是如果她不在那里面呢?”
“不可能啊,我亲眼……”
他又拿起了酒瓶:“对,你是说那是她,但是你拿什么确定那就是她?你看见的就是个背影而已。”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无论如何从记忆力搜索也找不到她走进那个旅馆的画面。瞬间我感到她死了这个信息好像是别人硬加在我大脑中的,并不属于我自己的记忆。
“但是呢,”他把瓶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轻轻放到桌上:“我劝你别去什么婚礼,不是自找没趣么。而且估计她也没想让你去。”
“为什么这么说?”
“这请帖上根本就没写地址。”他看白痴一样得意地看着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狠狠吸了一口烟。
“忘了吧,都这么多年了,她又不喜欢你,还要结婚了,跟你没关系了。去了也只是给凑个份子钱而已,你特么连工作都没有哪来的钱。”他边语重心长地劝我边招呼老板结账。
…
回到家我习惯性的打开电脑,却只是坐在显示屏前发呆。
那个燃着大火的旅馆给我很不好的感觉,我甚至根本不记得它在哪里。
楚宁宁到底是死是活?
她是长什么样子的?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里被塞了很多不属于我的东西,又被人拿走了很多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记忆变成似真似幻的一个又一个画面,分不清真假。
我只知道有一个感觉是真真切切属于我的,那就是我曾经很喜欢她,喜欢到无法把这种感觉描述成爱,因为我配不上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