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声!开始的指令声被剧烈的破风声迅速淹没,牧怀绪想都没想就是一个懒驴打滚,来自身侧的攻击显然落空,他尚未转身,就顺势剑锋掉转就往后一捅,滚烫的血浆黏上了他的头发。
他不确定那个家伙是不是死了,初次杀人的抵触和恐惧早被涌上头的热血掩盖,他甚至来不及看身后倒地的躯体是什么种族,样貌如何,就向前一扑躲开了另一道寒光,大地似乎也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震颤。
牧怀绪勉强拉开距离,来自各处的攻击间隔之短令他咋舌,“怎么会这么密集!?”牧怀绪贴近了会场的墙壁开始打量整个会场,这里仿佛是一片未经雕饰的巨大圆形野地,遍布着丛生的杂草,四周都是高达五六米的巨大围墙。
无数的观众们正在兴奋的呐喊着,那个扑倒在地上的是一名体格健壮的人类男子,他的喉咙还在发出格格格的响声,但胸前的巨大豁口让他临终的话语彻底堵在了喉咙。而第二个家伙…
“我最讨厌跳蚤了。”那个偷袭他的家伙顶着一个硕大的牛头,瓮声瓮气的说着,一边从地上抽出了他粗劣的巨大战斧,“你就不能站好了让我砍吗!”
牛头怪,兽人族引以为傲的战士,他们组成的军队在纯物理范畴可以算是大陆顶尖的重装步兵,典型的肌肉白痴。战斧猛劈,牧怀绪下意识的举剑招架,力之狂澜涌动之下,剑锋发出咯吱一阵让人牙酸的响声。
牧怀绪心里一惊连忙撤手,长剑脱手飞出,那牛头怪显然技巧极差,一斧用尽了全力,现在一斧落空差点跌个踉跄,牧怀绪在他柄上轻轻一撑,整个人向后飞跃,顺手拔出长剑就地一滚,站住了身形。
整个赛场上的其他人显然都不想和这牛头怪物硬刚正面,如今这怪物认死了牧怀绪拼了命的打正合了他们的意,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远离了这片战场。
“砍死他!你这下贱的牛头奴隶!砍死他!我赐你自由!”看台上传来了一个兴奋又狰狞的呼号,牧怀绪听着耳熟不经抬头看去,似乎是一开始与主持人搭腔的那名贵族…安德烈男爵?
好像是这个名字,听起来这牛头怪似乎是他的奴隶。“哼哧哼哧!”牛头怪鼻腔里喷出了白色的雾气,不知道是对侮辱的愤怒还是对自由的渴求,但他一定想砍死自己,这一点是牧怀绪十分肯定的事实。
“傻了吧唧的,看起来似乎挺简单。”牧怀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屏息凝神开启预判,世界仿佛变缓了一瞬,那道耀眼的白线眨眼间浮现出来,心中了然的牧怀绪立刻停下预判,不浪费一丝一毫时间。
黑铁巅峰的身体素质在知道落点的情况下躲开这种毫无技巧的猛劈不要太简单。他脚步连踩躲开战斧,把右手的长剑交到左手,剑锋在他斧柄上轻轻一磕,一道幽幽的淡绿光芒闪烁,那木质的斧柄仿佛枯木逢春一般生长起来,眨眼间挣脱了斧头,把那牛头怪紧紧困住。
牧怀绪欺身上前,眼中尽是必胜的自信,一束寒光往那牛头怪脖颈削去,没想到那牛头怪怒喝一声,浑身肌肉暴涨,将那麻衣瞬间撑到极限,一股肉眼可见的红色气焰在他体表升起,他的皮肤也从棕色朝着暗红转变——
狂化和怒气!兽人族崛起的关键性力量,狂化会大幅强化肉体力量和韧性而怒气则类似于护体斗气的作用。牧怀绪眼光一寒,左手幽光亮起,木质的剑柄突兀的顺着剑锋覆盖了上去,仿佛在铁剑上涂抹了一层淡绿的色彩,任他嘶吼,防护的怒气终究被一剑突破,脖颈间飚出一道血箭。
“不!这下贱的狗!你怎么敢!”在牧怀绪听来,那贵族愤怒的咆哮异常的悦耳,他正要转身寻觅下一个对手,突兀的拳风和藤蔓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什么!?”牧怀绪这一剑尽了全力,几乎把牛头怪的头颅扫了下来,就算是兽人的狂化加怒气爆发也毫无幸免之理,没想到死前舍命一击竟然还有如此威力,牧怀绪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那迎头而来的硕大拳头,一道耀眼的白线从拳上缓缓浮现,他勉强稳住脚步将剑身一横拦在身前解除了预判状态,一道狂野的拳力从剑身传来,几乎打的剑脱手飞出,登登登连退十余步才稳住了身形,虎口却一阵发麻。
“******,这些怪物!”牧怀绪眼看着那牛头怪狂啸一声抓着另一名蜥蜴人就要同归于尽。
那蜥蜴人嘶吼了两声,胸前的一枚徽章突然碎裂开来,一道白色的光幕亮起,那垂死的牛头怪被猛的弹开,蜥蜴人则垂头丧气的从来时的房间离开了赛场。
“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有这种魔法物品!?不是只有一把武器一件衣物吗?”牧怀绪骂骂咧咧的闪身向后遁去。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盖尔推他出来时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狗娘养的!盖尔你阴我!两回!”牧怀绪心底咆哮起来,看台上的盖尔则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台上的许多观众看到那牛头怪疯狂之后终于躺倒在血泊中不由得大骂起来,他们显然十分看好这个来自兽人族的强大战士,在他身上下了不小的注。而还有的则兴奋的大喊着支持的选手的名字。
此刻的整个竞技场乱成了一锅粥,有人竭力躲藏,以图渔利;有的狂性大发逮谁咬谁;有的自持实力牢牢站定一个角落,周围人忌惮他们的实力不愿前去挑战,只等冤大头前去消耗他们的实力,更多的人组成了简单的联合——虽然都在背后藏了一柄对敌的利刃。
“哇!厉害!真厉害!我能和你联手吗?”牧怀绪诧异的回头,一个矮小的人影在茂密的草丛中露了出来,那是一副毛茸茸的面孔,眉宇间尽是人类少年的模样,唯有鼻子略显尖翘,两只短小的尖耳朵直立着从一头乱发里冒出来,左耳上还穿着两个类似耳环的饰品——狼人!
“想不到这里也会有狼人来参赛。”虽然这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狼人少年,但牧怀绪丝毫不敢大意,左手反握这长剑横在胸前,做了一个龙牙剑术的起手动作,如同伺机待发的毒蛇露出了獠牙,他淡淡的开口,话里尽是敌意,“规则里可没有两位胜者。”
“无所谓啊,杀光他们,我们再分生死。”那狼人似乎还是少年,同样穿着一身麻布袍,他将手中的弯刀插回腰际,突兀的蹲伏下去,仿佛掠食的孤狼,朝牧怀绪猛扑过来,牧怀绪的精神高度集中,猛的一招手,四周的杂草迅速的生长起来,织出了一张大网。
那狼人却并未朝着牧怀绪扑来,他高高跃起,朝着牧怀绪身后数米的地方落下,脚步声在牧怀绪背后响起,他猛的回头,一道扭曲的人影在他面前与那狼人少年扭在一起,闷哼声传来,那狼人少年骑在那人影肩头死死锁住他的脖子,那人影脱离了阴影的保护,露出一个人类的错愕面庞来。
“潜行者!?”牧怀绪右手的真视之石轻轻浮现出来,但旋即被他收了回去。“还没到使用它的时候呢,现在还太早了。”
“我数三声,你要是还不放弃…你可以试试。”那人类脸涨的通红,双手死死抓住狼人毛茸茸的双臂,试图挣脱桎梏。狼人少年显然也很吃力,但依旧坚持着没有下杀手,那人类也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一!”狼人少年大喊一声,那人类慌乱之间感到脖颈间骤然加大的力量,终于还是猛的脱出一只手来,啪的一下拍在胸前,一道光幕升起,将那狼人少年弹飞出去。
那人顶着光幕正欲离开,但心中的郁结之气实在难以发泄,他冲着那翻身起来正在傻笑的狼人大喊道:“你不是说数到三吗!二到哪里去了!?”那狼人少年眨巴眨巴眼睛,竟然露出自豪的表情:“哥哥告诉我,男人记住一就可以活下去了。”
“你!”那人类差点被这一句给憋死,你那满脸的自豪从何而来?没文化能明说吗?会死不?!
“你哥哥可真有趣。”狼崽子的耳朵一抖,还未转过头来便闪到了一旁,牧怀绪从他身侧迅速递出了一剑,没有留手!两道锋锐的牙型气流狠狠的从狼崽子面前刮过,两道清晰的血痕在毛茸茸的脸颊上浮现,他的耳朵抽动了一下,左耳上的两枚耳环跟着颤动了一下。
“好快的剑!”狼崽子暗暗思考着对策,那边却没给他这么多时间。
这一剑锋芒毕露,却还是被狼崽子敏锐的直觉闪开,牧怀绪深吸一口气瞳孔一缩,开启了预判,耀眼的白线捕捉到了那狼崽子的全部移动轨迹。野兽的直觉让它一口尖牙咬紧,拼命闪躲着这如同跗骨之蛆的一记刺击。
“反应不错。”牧怀绪的快剑如同被一层无形的盔甲挡在狼崽子的脖颈前方,一直推着他走一般,始终保持着那样的一个距离不增不减,仿佛他的每一个微小腾挪都是意料之中的行动,预判线在牧怀绪眼中狂舞,直到一道九十度的转折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剑锋终于抢先一步拦在了狼崽子的路径上。
“游戏结束咯。”剑锋终于横在了狼崽子脖子前,牧怀绪反握着剑柄凑到了狼崽子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个直觉惊人的异族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你赢了,杀了我吧。”狼崽子一耸肩,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仿佛输掉了一枚玻璃珠,而不是自己的性命。“不怕死?”“死不死又不是我做决定,怕有何用?”那狼崽子一脸的鄙夷,似乎是觉得牧怀绪的脑子有问题。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话,“你脑子坏掉了吗?”“我真想把他捅进你的脖子。”牧怀绪掉转剑锋,一脚把它踹翻在地,左手一招那些杂草化作粗实的藤蔓将他捆了个结实。
剑柄朝着他胸前代表弃权徽章的位置狠狠砸了过去。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麻布袍内衬的徽章一碎,他就会被那道白色的光幕强制离场了吧。
一声闷响,狼崽子哎哟了一声,没有光幕出现。“你怎么没有退场?”“看徽章挺精致的,就…换钱买了包子…”狼崽子躺倒在地上努力昂起头来,看着牧怀绪一脸的猪肝****言又止,不过他仿佛带着一丝炫耀般还是把后半句吐了出来,脑袋还自豪的昂了一下,“俩,驴肉馅儿的。”
牧怀绪冷哼一声,照着脸就是一脚踹了过去,踹的狼崽子嗷嗷直叫打人不打脸,脑袋才一低下,剑柄就朝着后脑勺招呼了过去,这下狼崽子终于认怂了。
“嘿!别打晕我,你不想杀我的话,我们可以联手嘛!”狼崽子大叫着挣扎起来,牧怀绪冷冷的道:“只是怕你哥哥伤心罢了,否则你早就是酒楼里的一盘儿菜了。人类吃起异族来和吃魔兽可没什么区别。”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他们不会伤心的。”狼崽子的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跪伏在地上垂着头颅,声音带着些许冰寒。“他们?为什么?”狼崽子的头默默的垂到了地面,不再言语。
藤蔓松了,狼崽子惊讶的抬起了头。“叛逆的少年不是每次都能有好运,你该庆幸遇到的是我。”牧怀绪伸出了手,狼崽子眼前的景象似乎模糊了一些。“我们…合作?”“不然你想怎么出去?”“我…”狼崽子一时语塞。“我帮你抢个徽章,自己趁早滚蛋。”“那你呢?”“我?”
牧怀绪扭了扭脖子,剑锋平举,直指着眼前的血肉战场,语气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癫狂,“除了成为冠军,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远远的观众席上,盖尔的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微笑——“当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