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门扉被轰的一脚踹开,牧怀绪激动的心情甚至不允许他用钥匙捅开麻杆儿的房门。霍克斯老板在一旁看的颤颤巍巍却嗫嚅着不敢言语,只是默默的心疼自己刚刚装好的门。
“盖哥!”牧怀绪一把揪起正在吃饭的麻杆儿兴奋的喊了一声,麻杆儿一听这称呼就知道要遭,赶紧手上动作加快,把鸡屁股咽进了肚子,一只手死命捶打胸前让那食物快些滑进胃里,另一只油腻的手在身前拼命阻拦着牧怀绪跃跃欲试的手刀。
麻杆儿是知道牧怀绪打晕人的技术的,他曾经挨了二三十下疼得快背过气去也没晕过去,自此以后他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呜呃,老大,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行行行,麻利点!”
麻杆儿从桌下抄起那根从黑市里带回来的,据称是汤姆老爹八十寿诞礼物的拐棍,略微比划了两下。
一声叹息,一道棍影,一记闷响。
从松掉的手中滑落的拐杖被另一只手捞了起来。
“不是告诉过你们不用再打晕他吗?直接呼唤我的本名就可以了。”盖尔的声音里多少带着些无奈。
“哦哟,我给忘了,盖哥实力就是强劲,恢复的这么快!”牧怀绪不无讨好的奉承了一句,盖尔听着这蹩脚的马屁一脸的嫌弃,“别废话,直接说正事…咦,你的灵魂?”
牧怀绪差点高兴的原地转上一圈,“我成功了,我被世界接纳了!这下我可以学习斗气了吧?”
盖尔沉吟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回答:“理论上来说,可以了。”
“等等,什么叫理论上?”牧怀绪对这种冠有前缀的说辞十分的厌恶,很多时候这种有条件的“可以”就是“不可以”的意思。
“是不是有什么斗气资质测试,分许多等级,还有各种各样的诸如感应能力操控能力什么什么的…”牧怀绪把曾经在书里学到的相关设定噼里啪啦丢了出来,盖尔听得云里雾里。
“斗气是战神从女神的礼物中解析出的强大力量体系,倘若学习斗气的门槛有那么高,如何成为改变世界格局的强大力量?你说的那些东西也是有,但都是可以克服改进的,但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能吃的下这份苦。懂了吗?”
“没问题!”
“希望三天之后你还能这么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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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气的本质和元素、奥术因子等等一样,都是游离在天地间的能量,而那些开创出一个新的力量体系的前辈们,也只是发现了运用它们的方法,并根据它们的性质来取一个名字而已。”
盖尔似乎找到了当年自己上斗气课的感觉,饶有兴致的为牧怀绪普及了一下类似的知识。而牧怀绪冷静下来之后已经自行检索了脑海内的知识库,关于斗气这种天下人尽皆知的力量的基本常识,他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比盖尔要知道的多的多。
“盖哥,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年轻人,浮躁是要吃亏的。”
“盖哥,你真的没比我大几岁啊。”
“……三十个深蹲!”
“啊!?”
“愣着干什么!快做!”
“我…好…我做。”
当牧怀绪喋喋不休的欲望被一轮又一轮的深蹲从体内抽走,恼羞成怒的盖尔终于能静下心来为粉嫩的新人普及一下关于斗气的知识。
“斗气的基础是斗气心脏,这是一颗不同于你的心脏,但对修行斗气的武士来说却比心脏更加重要的器官,它的本身就是由精纯的斗气凝聚而成,并依靠斗气脉络与身体相连接,当你调动斗气脉络对斗气心脏进行挤压,它就会像海绵一样挤出斗气,供你使用,当然,这个过程是伴随着疼痛的,你要知道这一点。”
“知…道…了…”
“很好,其次,斗气心脏的凝聚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来耗尽自己的体力,让那些游离的能量更容易的被感知,并吸收它们在你的体内长时间的停留,不过以你的身体被排斥的程度,我想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你做好准备。”
“我…现在…就非常…痛苦。”
“这才到哪儿呢?坚持不住了?”
牧怀绪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清早起来已经深蹲了不知道多久,自己已经快蹲吐了,偏偏被生命树枝桠改造过的身体体能惊人,现在都还不累,他第一次感到体力好也是一种痛苦。
“来啊,更凶猛一些!”
“嚯嚯,年轻人可真有拼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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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自‘战神’建立斗气体系已经过去了三千年,人类对斗气的研究已经达到瓶颈,所以推陈出新我是不指望了,你只要学会这些斗气的运用方式就能变的足够强大。”盖尔半躺在树上对牧怀绪娓娓道来。
“盖哥,你的历史课究竟要上到什么时候?”牧怀绪一手平举着一只石锁费劲的说道。“你累了?”盖尔瞥了他一眼,牧怀绪连忙道:“怎么会累啊,开玩笑,这才多久。”
“那就一边单脚跳一边举吧,别把腰闪了。”
“……我能收回刚刚的话吗?”
“我叫你跳!”
“好好!我跳!”
“斗气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
关于斗气的练习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星期,盖尔的历史课却一直没断过,牧怀绪也不好打断并告诉他自己对历史的了解要比他深的多。
牧怀绪平举着两只不那么大的石锁做着单脚跳,脚下的泥土被踩出一大一小两个深坑。
缚灵锁,算是磨练体魄的常用道具,有效抑制斗气附着,两个锁的重量如此平举,几乎是媲美的黑铁巅峰的肉体力量,牧怀绪被生命树枝桠改善后的体质可见一斑。
“盖哥…还没到时候吗?”“啊,额…睡了一会儿,累了吗?”盖尔的声音让牧怀绪决定暴打麻杆儿一顿用来泄愤,别问他为什么不挑盖尔醒的时候打。“我快…死过去了…”“那放下吧。”“咚咚”缚灵锁坠在泥地上竟然发出两声闷响,牧怀绪猛的瘫软在地上。
“别放松,你的肉体已经接近极限,它对你的阻碍正是最小的时候,是沟通斗气能量的最好时机!凝神,感受气的流动!就像以往一样!”
盖尔的声音急促有力,牧怀绪松弛的神经转眼又绷紧起来,那些以往排斥他的能量仿佛把他的身体当做了巢穴一般涌进涌出,“按我教你的方法,凝聚出你的斗气心脏,你就是一名真正的武士了。”
牧怀绪感到胸口仿佛被按进了一枚滚烫的火球,那些能量一靠近胸膛就变得狂暴而炙热,斗气心脏的外壳却在缓缓成型,一点,还差一点!牧怀绪脸涨的通红,左臂突然泛起一股幽幽的光芒,那躁动的能量忽然变得平缓下来,斗气心脏的外壳迅速的组合起来。
牧怀绪猛的睁开眼睛,他感到那颗斗气心脏的外壳已经被完成了。“这么快?”他惊讶的开口——按盖尔的说法这样的训练至少要来三次,才能组成完整的斗气心脏外壳。
“你看看周围。”
盖尔轻轻落在他的身旁拍了拍衣物,一阵灰尘扬了起来。
“嗯?”牧怀绪放眼望去。
这片荒地被盖上了一层色彩,那些枯黄的杂草,那些枯槁的树枝,那些刚抽出的嫩芽,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十数米范围内,尽数染上了灰白的色彩——死亡的色彩。
他俯身想揪起一根杂草,手指轻轻碰到那草叶的一瞬,一阵烟尘扬起——灰飞烟灭。
他呆呆的愣在那里,盖尔冷哼一声,随意的吹了一口气。那些灰白的树与草再也稳不住形态,化作一阵烟尘散去,在空中扬起一阵迷蒙的烟尘,甚至遮住了落日的余晖,余下的泥土也仿佛失去活力的死地,被残留的灰白死死裹住,看不到半点儿生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牧怀绪目瞪口呆的开口,“是…我做的吗?”“啊,似乎是的,你的左手夺走了它们的生机,你…杀死了这片土地。”盖尔的声音显得很随意,仿佛说起昨天下午茶的点心很可口。
“这不是很好吗,你的斗气心脏成型的如此迅速呢,我可从未见过这般的天才。”牧怀绪眼中闪烁着迷茫,“可这是因为…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盖尔的声音显得意味深长,“强者杀死弱者,就如同无意间杀死蚂蚁,这不是很简单的规则吗?无关性格心性,只因为层次不同,弱者的死,甚至不会被轻易的注意到。而一旦踏上这条路,就要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而进化,从来都是条…”盖尔的目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不归路。”
牧怀绪感到肩膀被拍了拍,盖尔的脚步似乎在远去,他抬起头来,那阵代表死亡的烟尘十分浓厚,太阳的光芒,他看不清了。
所谓力量和进化,果然在哪个世界都是这么残酷吗。牧怀绪似乎理解了拉伊总是强调的那句话了。
“自然的力量很伟大,也很残忍。”
为了不被当做草木,所以拼命的变强,是不是所有的强者,都源自对死亡的恐惧呢?那些越强大的,越害怕死亡,是这样吗?
远处盖尔的声音传来:“快走了,只有失败者才会和尸体待在一起。”“只要足够强大,就能远离被肆意杀死的命运吗!?”牧怀绪望着盖尔的背影大声的问道。盖尔背对着他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他偏过头来斜视着牧怀绪,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谁知道呢?”
牧怀绪愣了一会儿,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